不同于雪山的冷冽疏離,在這裡留下的是盛放的鮮妍百花,花海之中有一個小小的土丘,那裡埋着他心裡最愛的人。
蔔修像往常一樣在墓碑前站定,看着墓碑上寫着的被歲月腐朽的字樣,他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指描摹着。
“我好恨你。”他平靜地說着,卻不停地在心裡重複。
“恨你……”
蔔澤從小便知道哥哥因為一個人類女子而恨人類,聽寒蟬殿的宮人說是因為那個女子将哥哥狠狠抛棄了,可他總覺得哥哥每次提起那個女子所流露出來的不是恨意。年幼時的他也問過哥哥,為什麼不去人類世界将他恨的人抓回來,得到的卻是蔔修淡然的回答——“物是人非事事休”。
江稔醒來時天色才微微亮起,他看到周圍的布置知道這是自己的帳篷,腦海中也還記得昨晚昏迷之前看到了蔔澤,這麼一想他才感受到自己懷裡的溫度,瞬間清醒,低頭看去,隻看到那一頭銀白色的發絲,他輕輕推了推懷中人的肩膀,想要和他分開,卻又被緊緊抱着。
回憶起從前一次醉酒後的蔔澤也是這般,但酒醒後,他和蔔澤原本有些暧昧的關系驟然降溫,連同他的表白一起被拒,兩個人又恢複到了初次見面時的冷淡,雖然基本上是蔔澤單方面冷落自己。
“蔔澤,你先醒一醒,這可不是我……”他輕拍着蔔澤的臉,小聲提醒着,不想讓聲音傳到周邊其他人的帳篷裡,那樣的話,估計蔔澤會更生氣。
不等他說完,蔔澤懶洋洋地睜眼看了看他,随後又閉上眼睛,将他抱得更緊,困意和能量用盡的疲憊感還沒完全消散,他口齒不清地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麼?”江稔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生怕觸了蔔澤的黴頭。
蔔澤擡起慵懶的眼皮,勉強打起一點精神,從江稔懷裡爬起來,等江稔也坐起來後,看着他一本正經道:“你是大傻子。”
說完又躺下,背對着江稔睡去。
江稔愣了半晌,才後知後覺地皺眉戳了戳蔔澤,“喂,誰是大傻子?你說我是大傻子?!”
不滿又詫異的聲音鑽進蔔澤的耳朵裡,他轉過身,擡手将江稔按在地上躺好,說了句,“睡覺。”
可江稔偏偏十分執着地在他身旁反複地問着,“你為什麼說我是大傻子?”
“因為你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有沒有危險就敢出去。”
江稔聽出來這是說的昨晚的事,便來了興緻要和蔔澤好好掰扯掰扯,“昨晚我那麼做不是因為擔心你嗎?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你别睡啊,聽我說啊,給我個解釋……”
說着說着,他開始動手各種戳蔔澤,像是沒有解釋,誓不罷休。
蔔澤煩躁地睜開眼睛,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可那張嘴還是在喋喋不休地說着,吵得他頭疼。
“你醒了呀,那現在可以……唔!”
江稔驚訝地看着面前放大的臉,白色的睫毛輕顫,唇上的觸感柔軟,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蔔澤松開他,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十分滿意現在的安靜,眼睛緩慢忽閃了幾下便又睡去。
江稔努力壓下翹起的嘴角,看着蔔澤乖巧的睡顔,裝着膽子把人攬進自己懷裡輕輕抱着,在感受到腰間熟悉的重量後,慢慢收緊手臂,與蔔澤相擁而眠,睡回籠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