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繼續擦下去了……”感受到衣服正從他身上剝離,楚離蹙眉道。
江陋挑眉,漫不經心地道:“不擦正好,把你燒傻,就讓我來當皇帝。”手上動作不停,把楚離的體面丢在一邊。
楚離身上一涼,人跟着清醒不少,他拿起旁邊的薄被褥,要蓋住身子,被江陋一把按住了手腕。
楚離低啞道:“你要毀了我。”
江陋痞笑道:“是麼?那真是太好了。”
楚離使不上力,眼角落下幾顆晶瑩的珍珠,抿緊嘴唇,威嚴和溫潤都被江陋卸去,隻留下赤裸裸的委屈。
江陋有些心疼,松開楚離的手,手腕上還有江陋留下的手印子,楚離看了默不作聲,江陋順手帶過被褥,蓋住楚離,把他裹進懷中。
“熱……”楚離悶哼,江陋沒有應聲,擦去他眼角的淚光,指腹又輕輕揉按楚離頭部的穴位,減緩他的頭疼。
等到楚離額頭倒在他的肩下,手臂軟得癱放在他的腿上,江陋才蹑手蹑腳地從門外拎來新燒的熱水。
放涼的帕子再次潤濕,肆無忌憚地觸摸光滑如玉的肌膚。
楚離一燒起來就會無意識地嘔吐,今夜病得太狠,吐得天昏地暗,在睡夢中的他在一次次酸水翻滾中醒了又醒。
身邊的人給足了耐心,細心地幫楚離擦去穢物,一次又一次地為他擦身降溫。
楚離抓着對方的寬袖,恍惚間産生了強烈的依賴感,即使迷糊也不肯放手。
“别離開我,别告訴我。”
楚離嘟囔,眼皮再次覆上迷離的雙眼。
就離别而言,莫言再會,默言才不會負人心。
江陋幫楚離輕輕地翻身,楚離皺起眉頭,不斷與夢魇抗争,夢魇邪惡一笑,長時間的相處,早已知曉楚離的弱點,将他放入深淵,黑暗穿成線,繡出的銀鎖封死了生路。
楚離一陣抽搐,被江陋緊緊抱住。
“哪來那麼多奇怪的夢要做。”江陋看着懷裡的人兒又吐了,不禁擔心起來。
此後日子更加難辦,楚離這根頂梁柱一倒,禦史台行事無法像之前那般毫無阻攔,各種官員又會行動,楚離設好的局都被毀了。
疫病肆意襲擊京城,大臣跪倒在陰霾中,百姓便無法退散黑暗。
江陋輕哄疼到哽咽的楚離,帕子貼在楚離額上,撫不平蹙起的眉頭。
即使生病,楚離也還是按照往日作息醒了過來。
他輕瞥身邊依舊摟着他的江陋,江陋感受到他的目光,朝他緩慢地眨了下眼,楚離問:“你是隻有初一會變回來,還是具體時間不固定?”
“一般來說是初一變回來,近日總有意外頻發。”江陋定了定神,幫楚離穿衣,有些疲憊地說,“這樣挺好,變回來好照顧你。”
楚離張嘴,喉嚨一癢,咳嗽了起來。
門外的禦醫請見,楚離允了。
禦醫把完脈,歎了口氣,道:“陛下需要保重龍體,能休息就多休息,剩下的事可由下人代勞。”
楚離悶聲喝藥,餘光睨到江陋把拿起的蜜餞又放下,不禁壓低了唇角。
禦醫又交代了幾句話,江陋在一旁抓起紙筆,用自己才看得懂的字一一記錄。
楚離擡手,按住發脹的太陽穴,問:“母後今日早朝有說什麼嗎?”
鄧達聞言,想進來回話,被楚離阻止了,禦醫頓了頓,道:“太後娘娘把京城和緻州給封了城,不得進也不得出,從緻州來的官員皆待在單獨的房間内,每日派侍女燒艾,清晨由太醫檢查身體,若百姓出現症狀,則送去郊區分别救治,藥材的費用由朝廷出。”
江陋挑眉,問:“外面的人燒的比他還高麼?”
“這……”禦醫不認識江陋,但看到楚離沒有說話,試探性地道,“還請陛下暫時放下公務,龍體為重。”
江陋又問了幾個關于楚離的身體狀況和疫病的問題,禦醫不敢含糊,皆詳細回答。
楚離才聽了幾句話,頭不受控制地緩緩倒進被褥,迷離地望向江陋。
江陋被楚離看得心癢,他強行别開眼,與禦醫站在門外交流。
“唔,好慢。”楚離绯紅的臉頰沾上濕帕子,楚離握着江陋的手,不滿地說。
江陋細心地理好楚離的發絲,用一根青色發帶淺淺挽上。
藥碗被擱在床旁,江陋随意雕刻的小鳥發簪也放在上面,楚離啞然一笑,紫紅色血管突起的手背輕輕擡起,江陋的手掌很快撐住了他的手腕。
“你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沒有的話就趕緊休息。”江陋道。
楚離擡起眼眸,道:“怎會無事,禦史台的奏折我還沒看,我還要給張德寄信,問問那邊的情況如何,對了,要派人盯着張真,他在緻州一定有眼線,需找人切斷他放在緻州的眼睛。”
江陋認真地點點頭,問:“還有嗎?”
楚離盯着江陋,看到他散漫的樣子,不滿地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陋道:“還有什麼需要說的,趕緊說,說完就去睡覺。”
楚離心中焦躁:“這些事情都拖不得,你叫鄧達來,唔——”
江陋把他沒喝完的藥端起,放在他的唇邊,楚離沒注意,猛地灌下一大口。
“我的好皇上啊,論花招,沒人比你更會耍了,這藥還沒喝完呢,就趁我不注意放下了。”殘藥串成珠,滑落在楚離唇角。
楚離想挪開嘴,江陋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下巴,楚離隻好乖乖喝完。
“快睡吧。”江陋把紗換成新的,繼續讓楚離靠着他。
楚離低咳,江陋給他喂水,像昨日一樣揉按他的穴位,楚離很快放松下來,喉間的苦澀緩緩化開,江陋身上獨有的氣息籠罩住他,讓他感到心安,再次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