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楚離夜晚在宮中散心,打了個噴嚏,申公公立刻把手上的外衣披到他身上。
他忽然想到路上拐來的小孩,扭頭問:“江陋去哪了?怎麼這麼久了還不回來?”
隐在暗處的禁軍悄然出現在楚離面前,單膝跪地道:“屬下辦事不利,把他給跟丢了,還請陛下責罰。”
楚離眉心一跳,有些疑惑地問:“一個小孩能把你們給甩了?”
禁軍更加惶恐:“是屬下的疏忽。”
楚離忽然沉聲道:“給我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禁軍再次匿于黑暗,隻留下一陣風聲,驚起鴉聲一片。
“喲,皇宮這麼有閑情雅緻,還養烏鴉呢。”江陋在心中調侃道,腳下步伐也随着看守變多而變得緩慢謹慎起來。
烏鴉聲讓楚離感到煩躁,頓時沒了看美景的心情,他背手回到平成殿,申公公伺候他更衣,然後告退。
楚離不喜别人過多幹涉他的私生活,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還是堅持親力親為。
這也給了江陋可趁之機。
他一溜煙似的從窗戶外落進殿内,餘光睥睨到楚離正在着墨,心無旁骛地寫下詩句。
江陋三步并作兩步,把粉末一撒,楚離還沒看清下手的人,就倒在江陋的懷裡。
“上朝時看起來挺有肉的,怎麼現在輕的跟片羽毛似的?”江陋抄起楚離的膝蓋,抱起他以免碰傷,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重量,心中不免疑惑。
楚離的臉十分幹淨清秀,長長的睫毛微微翕動,像一隻被打攪後慌亂扇翅的蝴蝶,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很薄,唇色淡淡,右手無力地垂落,左手随意地搭在身上,江陋細細看去,發現他的手掌上有許多傷疤,左手掌側還有一顆紅色的小痣。
都說嘴唇薄的人性子冷淡,無情無義,又特别固執,江陋才與其相識不久,就否認了這個荒誕的觀點。
若真如此冷淡,怎會把他從異地帶回京城呢。
睡着的楚離褪去了威嚴和莊重,隻留下清冷的睡顔,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憐。
江陋變大後,個子比楚離高了半個多頭,色.心驅使他往楚離眉間輕輕一吻。
真是比他所見過的美人都要好看,若這天下是他的大緻,那他定會金屋藏嬌,不讓楚離出來勾引其他人。
江陋抱着觀賞的眼光肆無忌憚地盯着楚離,餘光中瞥到楚離寫的字。
江陋在心中默念:“木葉千枝日萬枝,江木啥日日凡遲。”
如果字會化作夫子,一定會把江陋的手心用戒尺打得紅裡透白,再送入娘胎裡回爐重造。
可惜字隻能幹瞪眼地看着文盲,而文盲以為自己隻有一個字沒認出來,十分了得。
江陋得意地上翹嘴角,露出虎牙,颠了颠懷裡收起刺的小刺猬,讓他睡得更加舒服,心道:“這安神散還真有用,不但能防住狗皇帝對我的疑心,還能讓我趁機占兩把便宜,下次讓小白多給點。”
戀戀不舍地把楚離放進龍床上,發絲随意散開,湊得近了,他才聞到楚離身上不知從哪沾來的木檀香味,中間還夾雜着雪松的氣息,讓他躁動的心漸漸平靜。
江陋狗鼻子一張一翕,身體不由自主地靠近楚離,直至與之同睡一張龍床。他輕聲說:“皇上,你可真好聞。”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忽然,他感受到身體傳來的疲憊感,繼而毫無預兆地倒進楚離的懷中。
“真是該死啊……又要變成小豆丁了……”睡過去前,他罵天罵地,順帶罵了幾句把他傳到這個世界來的詭異“系統”。
楚離在夢中遊離,蹲下摸到了一片毛茸茸的雪白團子,撫摸上它的兩隻尖耳後,小團子才睜開惺忪的雙眼——是一隻小狐狸。
他把白狐抱進懷裡,準備帶回宮中,小白狐的母親忽然攔住了他的去路,楚離定睛一看,它的軀體竟比他還要大。
之後就是玩命般的狂奔。
懷裡的團子有恃無恐,竟鑽進他的懷裡繼續眯眼。
在衣角被咬住前,楚離忽然驚醒。
天剛泛起魚肚白,西邊的烏雲又滾滾流向東邊,仿佛要把還未升起的光亮泯滅在搖籃中。
奇怪……什麼時候上的床,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難道因為最近太累,導緻記憶出偏差了?
胳膊肘傳來一陣酸痛打斷了頭緒,他扭頭一看,江陋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他的身邊,呼呼大睡,時不時呢喃兩句夢語。
“不孝子,你還敢回來?”楚離捏着江陋的臉蛋,因為手感太好,一不小心加重了力道。江陋不自覺地流下兩行口水,睜開泛着霧氣的亮晶晶的大眼睛,又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團子,等待宕機的大腦開機。
楚離手指的紅痕留在江陋臉上,粗略看去還有點像愛心的形狀。
“這段時間去哪了?”楚離整理儀容,不經意地問。
江陋這才把昨天編好的話拿出來跑火車:“我去給幹爹花錢買糖葫蘆了,賺錢好難,所以我花了好久。”指了指書案上拿紙袋包裝好的兩串糖葫蘆,露出期待誇獎的神色。
楚離面無表情地看向這隻狡猾得像狐狸的可愛小狗:“……你覺得我會信嗎?”
江陋立刻在床上打滾:“我不要跟着李嬷嬷,我要跟着幹爹!她就知道打我,還讓我做我不愛做的事,還一直說我……所以我才偷偷走的。”把身子背對着楚離,隻給他看被褥包裹住的屁股。
楚離問:“那你是如何在侍衛的看管下逃跑的?你有逃跑這麼大的能耐,還制服不了一個花甲婦人?”
江陋裝出哽咽的聲音,一頓一頓地說:“因為我太愛幹爹了,害怕幹爹會因為這件事罵我,所以我想給你買好吃的。侍衛們被我的孝心所打動,才把我放出去的。”
楚離:“你可真是孝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