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娘恍然大悟,面前這些人竟是吳頭家介紹過來的。
同吳頭家的堂弟寒暄了幾句,蘇月娘回了廚房,裝了四片剛出鍋的海蛎煎,并淋上一大勺甜辣,送上吳頭家堂弟那一桌。
“我這兒難得有泉州之外的客人過來!這碟海蛎煎算我的,讓他們好好嘗嘗泉州的味道!”
吳頭家的堂弟自然是欣然收下了蘇月娘送的海蛎煎。
蘇月娘與他們道了吃好喝好後便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吳頭家與朋友們講解了這海蛎煎一番後,率先夾起一片海蛎煎塞進嘴裡。
他常年在外漂泊,待在泉州生活的日子少之又少,總是食異鄉茶飯,思故鄉味道。
這一口海蛎煎喚醒了他記憶裡家鄉的味道。
同桌的兄弟們見他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不免問道:“怎麼忽然嚼這麼慢?不好吃嗎?”
他咽下海蛎煎,笑道:“這海蛎煎味道很好,很正宗……這麼多年沒吃了,怪想念的……”
——
天上雲邊微微泛着暖金色之時,月娘小吃鋪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挂上了新做的打烊門牌。
生意紅火雖然叫人勞累,可落到蘇月娘兜裡的錢卻比從前翻了一番。
如今的蘇月娘對數當日掙到的錢已經不怎麼熱衷了——
畢竟錢越掙越多,她可沒那閑功夫去數那三四千文的錢。
錢匣子裡的錢已經滿到溢出來了,蘇月娘留足了一筆明日用來買菜買鴨的錢,餘下的倒入布袋子裡,等着一會兒背回屋裡放着。
許東山聽着比平日裡長了不少的噼裡啪啦聲,便知道蘇月娘此時心情極好。
果不其然,等蘇月娘倒完了錢,她便滿面是笑地提着布袋子過來,“阿山,你提一提這袋子!”
許東山接過這布袋子上下掂了掂,果真比平日重不少。
“過兩日尋個閑工,陪我去錢莊将床底下的錢都存了。”
許東山想起了床底下那一大麻袋銅錢,“我去借輛拉車吧。”
“不成不成……這太張揚了!”
許東山,“……”背着一大袋錢在街上走好似也沒好到哪去。
夫妻倆商量了好半天,什麼都沒商量出來。
不過,兩人一結束了這話題,前幾日才見過的劉昌就上門來了。
店裡也就許東山蘇月娘與劉昌熟,自然也就由他們兩個招待劉昌,其他人鑽進廚房繼續準備晚飯。
劉昌今日還多帶了一個少年過來。
劉昌與蘇月娘寒暄了一番,在蘇月娘的邀請下入了座,趁着給劉昌和那少年倒水的空檔,蘇月娘才問起了那少年的身份。
“劉叔,這位是……”
劉昌忙錯開身,露出身後那一直沒有說話的小少年,“這是我一個表外甥!他不會說話!他家裡沒人了,我見他可憐,就将他帶了回來!”
劉昌身後瘦巴巴的小少年看着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不僅不會說話,還沒了家人……
蘇月娘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憫。
“劉叔今天厚着臉皮過來向你替他讨個營生,阿平這孩子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幹活還算勤快……”
那個叫阿平的小少年耳朵還是好的,劉昌話音剛落,他便跟着小雞啄米一般點頭。
“正好最近店裡忙,人手不怎足,你就留在我這兒做事吧!”
小少年那有些灰撲撲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他忙朝着蘇月娘比劃了兩下。
劉昌雖然也沒看懂,但他還是猜了句,“他跟你說謝謝呢!”
蘇月娘沖阿平笑了笑,“你會想做什麼?洗碗?洗菜?上菜?”
阿平一直點着頭,看樣子是很樂意做這些雜事。
許東山打量了他好一會兒,忽然問道:“會下廚嗎?”
阿平愣了一下,随後遲疑地點了下頭。
劉昌顯然不太清楚這個,“你會下廚?”
阿平又是舉起雙手一陣比劃。
大家雲裡霧裡地看了半天,直到阿平用手在桌子上畫出了一個六瓣花的形狀,許東山才隐隐約約地琢磨出了點什麼。
“這孩子是泉港來的?”
劉昌樂了,“你怎麼知道?我還沒同你具體介紹他呢!”
許東山,“他剛剛畫了六瓣花,泉港浮粿就是六瓣花的形狀。”
見許東山懂自己,阿平連忙激動地點了點頭。
“這樣,明天卯時你來店裡炸浮粿給我看,東西我會提前準備好!”
“快跟月娘頭家和許師傅說謝謝!”劉昌順利辦成了事情,趕忙拍着阿平的後背叫他表示表示。
他都忘了阿平不會說話了。
阿平知道别人看不懂自己的比劃,便站起來,鄭重地朝着許東山與蘇月娘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