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頭家和阿墩離開之後,天已全亮,其他客人們這才慢慢悠悠地到店裡來喝面線糊。
清早這一段時間三四個人足以對付了,蘇月娘也就趁此時還算清閑,提上籃子出去采買了。
“我要出去買東西,大家有什麼要帶的?”
林大松頭一個探頭,還沒出聲,蘇月娘便朝他擺擺手,“我知道你,你是兩個肉包子。”
林大松又把頭縮了回去。
“我沒什麼要帶的。”許東山一向有什麼吃什麼,從不挑食。
“那我也給你買肉包子!”蘇月娘取了點錢,提上她的大挎籃出門去了。
這大清早的,街上人還不算太多,才剛走出巷子一截兒,蘇月娘便碰見了一個認識的蟳埔阿嬷。
“月娘頭家要點什麼?蚵仔、花蛤、蛏子、鱿魚、巴浪魚都有!”
既然人家都招呼了,蘇月娘也就直接走到她那兒去挑海貨。
等走近了,蘇月娘才發現這個阿嬷頭上簪的花圍比平日裡稍大了一圈,花圍四周還簪了樣式漂亮的銀簪。
“今日是什麼好日子?”
那個阿嬷笑了,“還是你們後生家眼尖,今天是我生辰,就特地打扮了一下,就是可惜我家老頭子那個沒眼光的,還罵我閑的!”
雖說這樣看着還是樸素,但對一個飽經風霜來說的蟳埔阿嬷,已然是不錯的打扮了。
生辰可是大日子,蘇月娘為這位阿嬷送上了祝福,“生辰安康啊!中午到我店裡,我請你吃鹹水鴨!”
阿嬷樂得直笑,“那我可得給你算便宜一點了!”
這位蟳埔阿嬷統共就挑了兩個擔子,蘇月娘用兩隻指頭在她筐裡大緻翻了翻。
“你的蚵仔我包圓了,你先幫我把殼去了!另外稱兩斤半花蛤、六條鱿魚,這些東西我晚點過來取!”
買過了海貨後,蘇月娘繼續去前邊挑菜。
時候還早,東西多又新鮮,蘇月娘幾乎不費什麼勁兒,便将需要的菜買齊全了。
蘇月娘提着滿滿一籃菜往回走,途徑一巷口,正好瞧見阿蓮正在給人家打豆花。
計上心頭,蘇月娘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巷子裡。
阿蓮的客人瞧見蘇月娘,正想出聲,蘇月娘趕忙對他搖了搖頭。
阿蓮盛了滿滿當當一大碗豆花後,在上頭淋上一大勺粘稠的紅糖水後,遞給了客人。
那碗豆花一離開阿蓮的手,蘇月娘便從後頭猛地往阿蓮腰上輕掐了一下。
毫無防備的阿蓮驚叫一聲,回過頭發現了身後笑得爽朗的蘇月娘,她嗔了她一眼。
“蘇月娘!你吓死我了!”
“誰知道你這麼不經吓呀!”蘇月娘忙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她。
“吃了沒?去你家給你盛兩碗豆花?”
蘇月娘瞥了阿蓮筐子裡的大桶一眼,今天阿蓮的生意好像還不錯,才這個時候,就已經賣出了小半桶豆花,若是再多走幾條巷子,指不定可以全部賣完。
“改天吧!今天我哥他們點名要吃肉包子呢!”
既然如此,阿蓮也就先給豆花蓋上了紗布。
一直站在人家家門前說話到底是不太好,那厝邊走進家門後,阿蓮重新挑上擔子,随着蘇月娘走出了巷子。
正巧阿蓮也要往上走,兩個人結伴而行。
“前些日子聽林木匠說你阿叔和你娘又讓你去與人相看了,怎麼樣?可有中意的?”
阿蓮歎息,“哪那麼容易找到一個中意的?我歲數這麼大了,與我相看的那些人就沒幾個像樣的,不是生得難看,就是好吃懶做的!”
看着五官清秀還勤快的阿蓮,蘇月娘好一陣心疼。
阿蓮也不樂意提自己的婚事,“對了,我家狗母前兩天一口氣下了五隻狗崽,你店裡缺看門狗嗎?我送你一隻!”
雖說自家兩個打過仗的青壯已經夠用了,但是蘇月娘還是對阿蓮口中的狗崽十分感興趣。
“都有什麼花色的?”
“哪有什麼花色……我家的狗母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了個黝黑的相好,這一窩五隻狗崽全是黑毛的!”
雖說黑色狗崽瞧着黑黢黢的,并不如其他顔色的狗崽看着可愛,但蘇月娘還是決計領一隻回家養。
“等你豆花賣完了,我去你家領一隻!”
“今日你寄在我家的鴨子要殺,正好午後我連鴨帶狗給你送過去!我一定給你挑一隻肥嘟嘟好養活的!”
兩人說定了送狗崽的事後,便在蟳埔阿嬷那處分開了。
——
蘇月娘左手提籃,右手拎包子回到了家。
堂屋裡都是客人,她也不好占一張桌子,便将包子放到廚房供大家取。
蘇月娘滿心惦記着養狗的事情,挑了個豆沙包塞到嘴裡,便往後頭去了。
家裡有兩個年輕強壯的男人在,壓根不會有賊人敢來冒犯。
所以這隻小狗不必看家護院,它的小窩安在後屋便成。
給小狗搭屋子她可不會,倒是可以尋一些不要的破布團在一起放在後堂屋的角落裡給它做睡覺的小窩。
……
前頭的客人越來越多,四個人忙得不可開交。
林大松夾料時盯了裡外許久,都沒瞧見蘇月娘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