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觸石碑的那一瞬間,天旋地轉的感覺席卷而來,王啟跪倒在祭壇前,視線變得模糊。先前那些不詳的預感似乎應驗了,那種反胃的感覺再次鋪天蓋地地席卷了王啟的感官,比上次還要要猛烈得多。
王啟蜷起身體,劇烈地咳嗽着,他突然發現,腳下并不是死灰色的碎石,而是清澈的涓涓細流,幾滴鮮血落在淺藍色的水中,令人不安的紅色很快飄散在水流裡。
王啟馬上意識到自己正在回憶裡,他看到的是别人所看到的東西,這次原力的共鳴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要強烈,他同時正在經曆視角主人曾經經曆過的事,這次的視角和感官反饋太過真實,這種身臨其境的感覺讓他有點分不清回憶和現實。
王啟在混亂中一眼就認出了左手所拿着的東西,正是孫恒送給丘建華的那條項鍊,它依然被緊緊地攥在左手手心裡。
賭對了,王啟再一次感受到了丘建華留下的原力回響。
丘建華有些吃力地擡起右手,幾乎是用盡了所有力氣才讓自己的身體支撐在祭壇上,粗重的呼吸聲一直回蕩在耳邊,很快又被蜂鳴一般的耳鳴代替,手中握着的光劍上滿是鮮血,而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似乎快要失去了握住光劍的力氣。
丘建華的傷比之前更重,毋庸置疑,路上看到的那些帝國軍都死于他的手下,他經曆了一路血腥又兇殘的惡戰後才艱難地抵達這裡,此時天色已經有了黯沉下來的征兆,歸鳥的鳴叫聲在天際邊掠過。
丘建華擡起頭,看向石碑上的碑文,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他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但他仍然盡量讓自己的意識集中在石碑上,他眯起眼睛,好讓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些,但王啟認不得碑文上的文字。
他已經虛弱得難以動彈,眼皮也越來越重,卻還是笑出了聲,聲音帶着粗重的喘息,自言自語道:“你會指引我去遺迹嗎,原力?”
丘建華松開了握着光劍的手,把頭低了下去,他很累了,眼睛也逐漸睜不開,周圍的景色和聲音似乎都開始遠去,綠色的光逐漸占據愈發模糊的視線,他的低語萦繞在耳畔,是從未聽過的語言。
王啟并不知道那些話語是什麼意思,他的太陽穴突突地發着疼,渾身上下疼得像被重型裝甲車反複碾壓一般,他的思考能力在過度的疼痛之下斷了線,隻覺得腦袋越來越昏沉,随時會失去意識。
王啟的眼前愈發昏暗,他第一次後悔自己的共感能力這麼強,丘建華的狀态完全通過記憶回響與他共鳴了,他雖沒有負傷,卻跟記憶中的丘建華一樣徘徊在昏迷邊緣。
王啟突然感到一陣恐懼,他想象過自己會感受到一些痛楚,卻沒想到自己會與如此嚴重的傷勢共感,但此刻他連發出痛呼的力氣都沒有,隻有無盡的疼痛與絕望環繞着他,嘲笑着他的魯莽與懦弱。
我不能倒在這,有誰能......沒人能聽到的的念頭在腦海中萦繞,王啟感覺自己被徹底抽空了力氣,黑暗最終包圍了他。
王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之中沉溺了多久,他感覺自己無力地漂浮在無邊無際的黑色海洋中,丘建華的低語突然停止了,王啟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雙微微亮起的金色眼睛。
緊接着,一股力量把他推了出去,光明重新回到他的視線中,驅散了視線中的每一寸黑暗,孫恒的聲音不斷從耳邊地傳來,呼喚的聲音由遠及近,王啟最終聽清了話語,猛地深吸一口氣,像被救起的溺水者一般,本能地大口呼吸起來。
他的腦袋還發着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卻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已經脫離了回憶的共鳴,身體的控制權也慢慢回來了,那種酷刑般的疼痛信号漸漸地從大腦中消失了。
孫恒和範辛似乎在問王啟有沒有事,多餘的一句話都消化不過來,王啟隻得下意識地說些“沒事了”之類的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不是這些内容。
過了好一會,大腦終于得以重新運轉,王啟發現自己被孫恒扶着坐在了祭壇邊,他忙擡手示意自己恢複過來了,但他總覺得剛才有哪裡不對勁,為什麼他會在回憶的最後看到了一雙金色的眼睛?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像有人在黑暗之中盯着他一樣,王啟不由得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而且他不是被孫恒拉起來的,他的胸口隐隐作痛,這種感覺更像是有人從前面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可這裡沒有别人了,孫恒和範辛都在他的側後方,所以到底是誰......?
“這裡還有别人嗎?恒哥,你能感受到别的生命嗎?”王啟慌了神,一邊大口呼吸着,一邊口不擇言地提問道。
孫恒和範辛被問得一愣,範辛拿出了掃描儀,卻掃描不到任何東西,孫恒也說沒有感受到其他的生命體,在這裡的活物隻有他們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