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眉細目,膚白唇紅。
若祝而今是戰場上透着狠勁兒的美人兒,他便是官場上不露聲色的俏郎君。
“表妹言重。”
男人眸子沉靜,眼底含笑,一瞧便極好說話。
“表哥有禮。”
紀胧明學着他的模樣回禮,配合身上寬大的黑袍,二人直像黑白無常般詭異。
徐初元輕笑兩聲,将手一攤以視帶路。
紀胧明跟在後頭,用眼睛将這表哥從頭到腳看了個遍。
此人服飾精細,發冠規整,從腰帶到羽扇均是上乘,也不知現居幾品官兒,竟這般闊。
“郡主讓大人來尋我的?”
“是我自己要來找表妹。”
男人的聲音輕緩非常,如林間暖陽般沁人心脾。
然這話落在紀胧明耳裡卻變了味道。
“尋我何事?”
“表妹這王妃做得極好,太後特特派我來提點你一二。”
果是來者不善。
“表哥請說。”
男人腳步未停,仍舊步履慢慢,聲響輕輕。
“不急。”
左繞右拐,紀胧明跟着男人進屋時,正瞧見祝君同坐在墊上與一邊站着的素月湊在一處耳語。
見二人一來,祝君同忙将素月推開後起身行禮。
“嫂嫂,徐大人。”
紀胧明毫不客氣,将祝君同按下後自己一屁股便坐在了另一邊的位置上。
徐初元看着面前兩位擡頭望着自己的女子,隻無奈一笑。
屋中不過兩個位置,紀胧明是故意的。
門外士兵偏極有眼力見兒,這時便搬了把更為精緻舒适的躺椅來。
徐初元潇灑地一揮衣袍便躺了下來。
“妹妹在這兒做什麼?”
紀胧明掀開桌上茶碗的蓋子往裡瞧,裡頭茶葉頗為上乘,想來祝而今亦頗為重視這徐大人。
祝君同卻一時答不上來,左思右想之下憋出一句:
“徐大人這兒的茶好。”
紀胧明眨眨眼,也不多說什麼,遂蓋上茶碗蓋後繼續轉頭盯着椅上閉目養神的男人。
他在這裡,自己如何向君同要人?
這男人也極為奇怪,既祝君同已在這裡,他又為何要來尋自己?莫非要當真祝君同的面傳太後的訓導?
“徐大人此番來北洲所為何事?”
“清繳反賊,收複姜族,協助用兵。”
男人在躺椅上一搖一晃,閉目養神的模樣甚為欠揍。
“如何清繳?如何收複?”
紀胧明一下便來了精神。
“軍國大事,如何一言說得?”
祝君同顯然對這個話題毫無興趣,隻拿了桌上的糕點慢慢吃着。
紀胧明一拍腦袋,想出了個絕妙的主意。
“大人可有帶兵?”
徐初元閑閑睜開一隻眼,淡淡瞄了眼紀胧明。
“有。”
聽着這半死不活的答複,紀胧明一下便沒了繼續問的欲望。
“王妃要人?”
男人的聲音極為平靜,帶了幾分随和的味道,這般詢問甚至透了關心的意味。
“徐大人能給多少?”
“朝廷的兵,王妃要多少?”
這可把紀胧明問住了。
要多了,像專門去打仗的。
要少了,像專門去挨揍的。
“朝廷的兵,一個頂幾個?”
非常關鍵的問題。
徐初元在躺椅上一搖一晃,頗有老人家曬太陽的閑适感。
“嗯……不知道。”
紀胧明抽搐着嘴角,極力忍耐住揍人的沖動。
“那都給我吧。”
徐初元聞言輕笑出聲,将眼睛眯成一條縫瞧她。
“王妃胃口竟這樣大,将我的侍衛都遣走了,若我有個好歹又當如何?”
“大人又不出府,哪來的甚麼好歹?莫非大人樹敵頗多,連王府親衛也護不住你?”
按理說這個府裡想揍他的當隻有自己一人,更别說昨夜他還在祝而今屋外,想來二人關系尚可。
“嫂嫂,你要出府啊?”
祝君同一聽這話便雙眼冒光,急沖沖問道。
“有這個打算。”
“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紀胧明犯了難,畢竟她也不是去玩兒的,那地界兒不定有甚麼牛鬼蛇神,萬一傷了就不好了。
“這個……要看徐大人借不借兵了。”
紀胧明淡淡開口,裝作惋惜地答道。
“為什麼不問王兄要人?”
祝君同說話向來直接,一下便戳中了紀胧明的要害。
“自是夫妻感情不合。”
躺椅上那人涼涼道。
紀胧明拿起果盤中的葡萄便朝那人丢去,遂笑着對祝君同道:
“怕你王兄擔心不是?你同我出去也行,可他若知道了,怕更不會同意。”
祝君同扁着嘴思索一番後,相當認同地點了點頭。
然後兩個女孩便齊齊将目光投到了徐初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