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謝謝室友!”
何昉從袋子裡摸了一個熟悉的包裝,問:“你今天怎麼買兩袋了,兩種都想吃?”
徐行已經坐回餐桌,正用紙巾擦着手:“沒有,另一袋樓下小賣部那奶奶讓買的。”
“哦,那她這面包還是上次暴雨剩的吧?”
“應該是,她還在擦東西。”
上次台風過境後,小賣部的高奶奶花了兩天把小賣部又收拾回原樣,一些作業本什麼的浸了水隻能低價賣,其他的老人家擦得幹幹淨淨,繼續賣。
高奶奶雖然兇,但東西賣得都比其他店便宜,何昉跟鄰居聊天,周圍人買什麼調料零食都是從小賣部買的,但這些天大家不約而同都去了街口的超市。
何昉問:“樓下奶奶東西都打折了?”
徐行轉過頭:“沒有,怎麼了?”
“沒什麼,你不覺得髒?”
“沒事,我吃的是裡面的蛋糕。”徐行說完,鼠标地動靜卻停了,鍵盤的聲音也消失了幾秒,徐行猶豫猶豫道,“我看奶奶擦了很多遍,應該不會髒……”
何昉看着人快被自己弄得有心事了,他笑都來不及,連忙道:“不會不會,擦了那麼多遍怎麼可能髒。”
“真的?”徐行皺起的眉微微緩和。
何昉鄭重點頭:“嗯。”
徐行不再多想,手下在鍵盤裡迅速建設一個新文件,序号01,這份文件已經被列為近段時間的第一完成對象,接下來,打開軟件就是幹。
一直到晚上七點,徐行挑音效時注意到了身邊的動靜。
剛轉頭正好看見何昉出門,對方剛打開房門轉過身,也看到了自己,打招呼道:“我出門給高雁九過生日。”
“哦。”徐行點點頭,“再見。”
“拜拜。”
門又咔哒一關,客廳便安靜了。
徐行提前結束挑音效的放松時間,又點開了一段素材。之後,再次從視頻回到現實時,是何昉用鑰匙打開大門的時候,他聞到了淡淡的酒味。
他點開手機,發現時間已經十二點了。他起身朝何昉打了個招呼,對方也沒多聊,轉身回來屋。
徐行看着剛才還沒處理完的一段視頻,想了想,又坐了下來,可十秒後,他又伸手把電腦關了
一熬夜,明天早上的狀态就全廢了,他告訴自己。
周六上午。
何昉八點起了床,推開房門,就看到坐在餐廳上的徐行,這人的眼睛緊盯着屏幕,臉上沒有表情,全身上下動作最大的,除了那雙靈動的手,就是他偶爾眨動的眼睛——何昉下意識覺得不該打擾,他沒出聲,轉身去了衛生間。
周日上午,八點。
何昉走出房門,睜眼似乎看到了昨天。
徐行一如昨天的位置和姿勢坐在餐桌,面對着電腦,連眼睛注視的方向似乎都和昨天沒差。
何昉找不同找了一會,才發現垃圾桶裡的面包包裝袋已經冒出了個尖角,是那個可惡的橙子味。
周日晚上。
何昉今天沒出門打球,正打算點外賣,看着餐桌那頭的徐行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不敢打擾,自己點了一份。
這樣的情況一隻持續到周二,雖然工作日何昉一出門徐行就走了,但他一回家時,都不用進客廳,他都知道徐行以什麼姿勢坐在椅子上。
先不說飲食不健康,當時徐行久坐的時間,何昉都擔心他的腰,但他得承認,在這樣不健康的生活習慣下,徐行的精神面貌意外地很不錯。
看人時眼裡有神,笑容也多了不少。
何昉雖然擔心,但也沒資格幹涉對方,隻能盡量不打擾他,于是,這一連兩天,他們的對話都不過三句。
周二下午,放學的鈴聲響起。
何昉剛提起書包,就感覺到肩膀被人一拍。
他還沒轉過頭,餘光看到那隻竹節一樣分明的手,他就知道這瘦竹竿是誰了。
陳城,何昉的大學兩年的舍友,和何昉經常一起打球,也是小麥色的皮膚,就是人又高又瘦,整個人看着沒有幾斤肉,握個手都覺得硌得慌。但陳城身高臂長,籃球倒是打得很好。
何昉背着包轉身,那竹節手在桌上收拾的動作飛快,偷空說:“何昉,記得晚上有急救證的授課啊,明天也有。”
“哦!你不說我差點忘了。”他剛才還計劃去圖書館借兩本書回家。
“你看看,多虧你有我這兄弟。”
何昉哼笑一聲,不搭茬。見陳城收拾得着急,筆都落地上,他撿起筆,兄弟間罕見的感激之情上湧,體貼道:“沒事,我不着急,你慢慢來。”
陳城把拉鍊一拉,沒注意到何昉體貼的人話,問:“對了,你是不是還有一條三角巾?”
“是,小組的那個,我放書包呢。”
陳城滿意極了,伸手把何昉翻了個身:“我女朋友那組的三角巾不知道被我放哪了,以防萬一,我先拿我們的墊一下。你家裡不是還備了一套,記得拿來哦。”
“哎——”何昉反應過來,伸手就要拿人。
陳城已經預判到了,轉身跑到後一排,讨饒道:“何昉,何哥啊,就回家拿一趟,我要是宿舍有我也回去。”
何昉滿臉黑線,也沒有辦法,他寬宏大量道:“算了,先去吃飯,一會全是人了。”他說着笑了,暗暗決定坑陳城一頓晚飯。
“不了,我今天和女朋友一起吃,晚上在1304等你哦,何哥,辛苦了。”陳城交代完,轉身就往女友奔去,留個一個孤獨的背影,沒有絲毫留戀。
二十分鐘,何昉到了家。
今天徐行倒是沒在家,平常他一回來,徐行就已經坐在餐桌邊上了。
何昉找到了三角巾,見時間還早,又靠在客廳看了會書,一直到六點三十五,他才起身從衣櫃裡拿了個胸包,帶上東西出了門。
何昉母親林女士雖然本人放蕩不羁,但對何昉從小就教育要養成好習慣。比如,用完的東西放回原位,上學放學前檢查抽屜,離開座位擺正桌椅等等,衆多好習慣中唯一沒養成的,或者說何昉唯一改不掉的就是——“踩點”。
對于時間,何昉有着極其精準的把控。
每次上課或是小組開會,他總能在規定時間的前一分鐘踏入約定地點,而作為常年河邊走的何昉,竟然一次也沒失手過。就算要求提前點名,他也能依據提前後的時間,重新計劃鬧鐘和路線,然後繼續精确到秒的踩點。
這把握時間的能力不熟悉他的人不清楚,但同住兩年的陳城很是清楚,但這會他看着時間走到了六點五十五分,心裡已經開始擔心了——不是對何昉能力的懷疑,隻是今天授課的紅十字幹事似乎很嚴格。
教室裡,一群穿着紅馬甲的幹事坐在滿了第一排,而講台上,是陳城危機感的來源,那位穿着白大褂的授課幹事。
這位幹事彎腰操控着白闆,教室裡并不安靜,但對方如同聽不到任何雜音一般一頁頁檢查着PPT,他的臉白淨,盯着看時像陷入一片雪花融化的甯靜。
陳城連忙收回目光,抛開這些,他主觀判定這是位嚴格的幹事了,而到了五十八分時,這位幹事已經拿起名單準備點名了。
陳城緊張着,不止因為何昉,更多的是哪條他三角巾,自己沒有可以,但女朋友沒有那就不好了。他玩着手機,又時不時張望着門口,女友和閨蜜的閑聊時不時進入耳朵。
“看着是有種清冷感覺,我好喜歡。是白大褂的原因嗎,我覺得他好帥啊。”這是閨蜜。
“人長得好看,穿啥都一樣。關鍵他手好看啊,又這骨節,多美。”這是女友。
從進門聽兩人談帥哥到現在的陳城:“……”
他默默轉頭看向女友,女友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搖頭肯定道:“不是我的菜啊,我隻喜歡你這款,你手比他更長呢。”
這三句話直接把男友哄好,江靈鈴轉移話題道:“何昉還沒來?”
“這人,踩點大王。”陳城吐槽。
他打開手機屏幕,距離七點隻有一分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