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發生的那件事情的确對陸行之影響深遠,以至于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他仍舊耿耿于心難以釋懷。而且他本人又是個非常固執的人,似乎不能用一般的方式來說服他——這是林予安通過昨晚那場以失敗告終的談話得出的結論。
所以,該如何在坦誠相待後讓對方改變想法,這變成了一件讓林予安無比頭疼的事情。
“啊,事情變難辦了啊……”第二天早上,林予安躺在床上無力地睜着眼,眼底一片烏青色,讓本就白皙如瓷的臉看上去更加冷白。
昨晚一晚上他都沒怎麼睡着,而他根深蒂固的生物鐘偏偏又很早就叫醒了他,這讓他有些無奈。
他沒有立即起床,而是平躺在床上,一手枕在頭下,一手搭在額頭上若有所思地又歎了歎:“唉……該拿他怎麼辦呢?”
對林予安來說,陸行之就像是一道解答步驟十分複雜的數學方程式,根本就沒有一步到位的快速方法,可偏偏林予安學的是文科,他并不擅長于解答理科那些費腦子的方程。
在林予安的困惑中,樓下突然傳來了陸善學欣喜的聲音:“哦呀呀……看看這是哪個小可愛來了……”緊接着,一個小女孩禮貌地喊了聲:“陸爺爺,早上好!”
“早上好啊!”陸善學慈祥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們小玲這麼早來爺爺家做什麼呢?”
吳芷玲睜着天真的大眼睛,奶聲奶氣說:“爺爺,今天是星期一,老師說今天有音樂課,讓我來叫行之哥哥去學校教我們唱歌……”
“音樂課?唱歌?”林予安聽到這個小女孩帶來的信息時,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快速沖出了房門,趴在二樓的木質欄杆處望向樓下。
樓下小院,清晨的薄霧萦繞其間,霧氣朦胧中,陸善學放下手裡澆花的水壺,走到小女孩的跟前,微微佝下身來,擡手覆在小女孩的頭上,輕輕拍了一下。
“今天星期一了啊,我們小玲可真是個好孩子,這麼早就起床去上學了,不像你行之哥哥,現在都還在睡懶覺呢,我們一起去叫醒他好不好?”
陸善學以前當過私塾先生,雖然那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但在面對小玲這樣的小學生時,他那些根植于骨血中的師者氣質和溫柔總是會自然而然地釋放出來。
“嗯,好。”小玲用力點了一下頭,然後陸善學就牽起了她的手,帶着她就往樓梯走去。隻是沒走兩步,一老一少的身後就傳來了陸行之迷惑的聲音:“爺爺,您帶着小玲上樓幹嘛去啊?那個樓梯不好走,容易摔的。”
聞言,小女孩和二樓的林予安幾乎同時轉頭看向了站在院門口的陸行之。此刻他肩上挎着一個黑色的包,林予安昨天已經見過他的那些裝備,所以當即便明白了他又去幹什麼去了。
看着一臉正常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陸行之,林予安不禁輕聲一笑:“這家夥的内心還真是夠平靜的啊……”
昨天晚上他們二人之間進行了那樣一場交談後,陸行之在第二天早上還可以這麼自然而然地去做自己的事情,而且看上去一點也沒有因為昨晚的事情受到任何影響,這着實讓林予安感到詫異不已。
畢竟作為另一個當事人的他,昨晚可是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一晚上都在想該如何讓對方改變想法跟自己走。
而且,他在睡不着的時候,想出了無數個用來說服對方的計劃,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直接綁走、金錢誘惑、苦肉計之類的方法,雖然通通都被他否決了,但一想到隻有自己這麼思緒混亂,就覺得内心很是不爽。
不過這也沒辦法,畢竟這是他自找的。
“行之哥哥!”小女孩一看見陸行之,立馬甩開陸善學的手朝着他奔了過去。
“慢點慢點……”陸善學看着小女孩急匆匆奔過去的背影,在後面擔心地皺起了眉頭,“小心别摔着了!”
小玲風一樣奔到了陸行之的跟前,仰着小腦袋望着陸行之,将剛才跟陸善學說的話又說了一遍:“行之哥哥,老師說今天有音樂課,讓我來叫你去學校教我們唱歌。”
“原來是這樣啊……”聽了小女孩的話,陸行之才驚覺今天上午該去鄉上小學給小朋友上音樂課,“我都忘了,還是小玲你記性好。”
被誇贊的吳芷玲“哈哈”笑了起來:“行之哥哥原來不記得今天是星期幾了啊,幸好我來叫你了,不然如果你今天沒有去學校給我們上音樂課,我們都會很傷心的……”
“是啊,所以小玲你可真是個能幹的小孩兒。”陸行之說着,伸手牽住小女孩的手,帶着她往院子裡面走去,“不過哥哥出去做了點事兒,現在身上全是汗水,現在時間還很早,等哥哥洗個澡換身幹淨的衣服可以嗎?小玲可以等哥哥一會兒嗎?”
現在才剛過早上七點,陸行之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豆丁會這麼早來叫自己,不過看到她這麼積極,他心想自己這兩年的教學表現應該還是挺讓學校的同學們滿意的,不然也不會每周音樂課都這樣讓人期待了。
想到這裡,陸行之不禁欣慰地輕笑了一下。
雖然是上課,但陸行之并非雲霧鄉小學的正式教師。他之所以會去學校給孩子們上音樂課,隻是受當年他小學的班主任、現在的校長的拜托罷了。
這幾年,雲霧鄉的小學已經沒有多少學生了,全校一共六個班級,每個班級隻有十幾個學生,按照政府規劃,雲霧鄉小學在這一屆學生畢業後,就要并入鎮上的學校,所以教育局也沒有繼續下派新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