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等到對面回複,世酉坐在沙發上,把手機放在桌面,用毛巾擦頭發上的水珠。
眼前似乎浮現那人氣急敗壞的樣子,跟他當時說他【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時一模一樣。
世酉現在已經收斂很多了,不然這句話還會複現。
收斂。
口中咀嚼着這個詞,世酉繃緊下颌,他為什麼要收斂?
把毛巾挂在後頸上,從煙盒裡拿出根煙,世酉點燃,含在唇齒間,透過朦胧的煙霧看向手機,隔着漆黑的屏幕,想看破出某種東西似的。
阿樂叼着玩具在客廳裡亂竄,發現世酉後,乖巧跳上沙發,和他一起靠坐着。
世酉掐了煙,半晌,突然笑了起來,似乎發現了什麼極為有意思的事情。
*
運動會期間不用訓練,第二天,尚勒在家吃完午飯後才回了寝室。
宿舍樓的樹下站着兩個人,似乎是情侶在争吵,尚勒沒關注他們,隻零星聽到一些對話。
“抱歉,我當時喝醉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女孩帶着哭腔的聲音響起,軟軟的鼻音顯得越發可憐。
男生卻很冷漠,一言不發地聽着。
尚勒繞過他們就想走進鐵門,進去前随意擡眼看了一下,卻跟一雙淺色的眼睛對上。
世酉的眸色冷得像冰,氤氲着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氣,正午的太陽有些灼人,他的身邊卻有種讓空氣都冷下來的氣場。
尚勒頓住腳步,這一刹那他就後悔看過去了,因為世酉叫住了他:“尚勒。”
聲音很涼,沁人心脾的寒也一路從耳朵鑽進了心裡。
尚勒預感不妙,去看那個女生,對方因為世酉突然的出聲住了口,也看了過來,尚勒發現是在世酉身邊常常遇到的那位漂亮女生。
世酉轉過頭對她說:“不用道歉,我不在意。”轉身朝尚勒走去。
女生眼睛猝然瞪大,如果世酉生氣或者憤怒她都可以接受,會産生情緒波動也是一種在意,但他什麼情緒都沒有,好像她和他并無關系。
更加顯得她的表白可笑。
女生家世好,長得漂亮,向來都是男生追捧她,一直被寵着,十八年左右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大的挫折。她再也沒有理智,沖了過來,像上次一樣伸手打人。
世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臉色絲毫未變,眼眸深處湧動着風暴:“第二次,事不過三。”
女生不期然想到了上次李二少的慘狀,這才恍然驚醒,她看着世酉的眼神,眼裡出現恐懼:“我、我……”
世酉松開她的手腕,轉身往樓内走,和站着的尚勒擦身而過時,斜睨他:“還不走?”
回了寝室,他直接去了衛生間,打開水龍頭,用力搓洗掌心的皮膚。
尚勒斜倚在衛生間的門上看他,不太清楚他洗手的緣由,想到什麼:“……對了,之前酒吧裡給我下藥的那個變态服務生,最後怎麼處理了?”
世酉垂着眼睫,笑音很低:“你才想起來?”
似乎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他唇角的笑容更大:“還能怎樣?當然是進了監獄。”
那個服務員是故意傷害罪進去的。尚勒不知道的是,對方在警局有人,本來隻罰個款就能出來,但世酉插了手。
世酉吃了這麼大一個虧,肇事者哪兒能簡單揭過。
尚勒頓了頓,“哦”了一聲,某一瞬間,覺得世酉很危險。
水流從修長的指節落下,洗手台并不高,世酉微微彎腰,在擁擠狹小的浴室,瘦削的背脊無端生出纏繞而上的孤寂。
尚勒又覺得剛才的危險是錯覺。他誤以為對方是跟女朋友吵架後的失意:“她好像很喜歡你……”
世酉看着發紅的掌心,終于關了水龍頭,用幹巾擦拭水珠:“她喜歡的不是我,喜歡的是我能給她帶來的東西。”
尚勒通過鏡子看他,隻看到微垂的漆黑眼睫,蝶翼似的:“一個有錢權,樣貌出衆的男朋友,對她來說很有面子而已。”
後半句話沒說出來——哪怕知道他是個瘋子。
這種非常無聊的男女朋友遊戲,世酉從來都不感興趣。
沉默了一會,尚勒握了一下他正在擦拭的手,安慰道:“世界上有40億個女人,你的未來充滿希望,别傷心。”
世酉:“……?”
他沒理解這人的腦回路,問了自己感興趣的:“你考慮得怎麼樣?”
反應過來世酉問的是高數的事,尚勒轉頭就走,非常冰清玉潔:“拒絕PY交易。”
“……”
*
運動會在第二天上午舉行,尚勒被體訓部通知去體育場集合的時候,操場上亂哄哄的,早上十點後才正式開幕,現在都在彩排。
操場猶如半個鳥巢,一側是空間寬敞的室内長廊,上面托舉着觀衆席。尚勒從觀衆席下的通道裡進入被當做後台的長廊,找了找體訓部的人。
非常好找,找全是男生的那堆人就行。
剛走過去,一個打扮華麗宛如巴啦啦小魔仙的藍毛女生突然沖過來抱住了他。
尚勒皺眉往後退: “男女授受不親,這位女同志請你自重。”
推人的時候發現這女生個子還挺高。
一群男生猴子似的從後面竄了過來,發出了雞啄銀鈴般的笑聲:“别跑啊紀向午!頭上蝴蝶結還沒戴呢!”
紀向午往他身後躲,花容失色:“我操你大爺,勒哥,救我!”
尚勒回頭一看,頓住。
紀向午穿着一身禮服紗裙,抹胸式的款式,肩膀薄紗包裹,裙擺蓬松,頭上的淺藍色假發很逼真。
他很白,加上脖頸修長,這身打扮一點都不違和,反而有種英氣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