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隻有一節課,尚勒上完課之後,又去了室内訓練場加練。
打好籃球對基本功的要求很高,運球、過人、投籃,這些都要日複一日的枯燥練習。尚勒訓練了一個小時,鬓角微濕地坐在旁邊休息的椅子上,随意拿出手機看了看,世酉沒回他消息。
沒有惡作劇得逞,他有些無聊地靠在椅背上打開遊戲,訓練場門口突然傳來嘈雜聲,尚勒擡頭望去,走進來呼呼啦啦一大群男女,穿着統一制式的運動服,為首的一個中年男人跟李教練說着話。
隔得遠,李教練沒看見他,尚勒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們去了訓練場側面的辦公室,注意到那些人衣服上似乎寫着玉城體校。
體校的人啊,來這幹什麼?
紀向午被尚勒叫過來幫忙的時候,尚勒剛好結束訓練,他上半身的籃球背心早就脫了,肩頸線條流暢,恰到好處的肌肉因為用力泛起些紅,沾了晶瑩細汗,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帥得讓人腿軟。
紀向午“啧”了一聲,從運動包裡往出拿筋膜刀:“你去拍男模寫真吧,一定能掙大錢。”
尚勒躺倒在軟墊上,聞言懶洋洋道:“以為我是你啊?爺才不出賣色相。”
紀向午之前确實做過模特,他外形條件很好,高中的時候有娛樂公司想和他簽約,但紀向午很喜歡籃球,當時拒絕了。
看着他一身叮叮當當的金屬配飾,和耳朵上的耳骨夾,尚勒真誠發問:“你耳朵不痛嗎?”
紀向午不痛,接下來尚勒倒是來了個痛不欲生。
體育生每天高強度運動下,很容易因為肌肉緊張得肌膜炎,運動時受傷概率也會增加,需要定時進行肌肉放松,防止肌肉僵化。
筋膜刀刮過腿部肌肉的感覺猶如遭受酷刑,每次做肌肉放松,這群自稱“頭可斷血可流”的男子漢都喊得跟叫·床一樣。
尚勒忍耐力倒是好,紀向午手下用力,看着他閉着眼睛,因忍耐微顫的纖長睫毛和額頭的青筋,由衷感歎:“勒哥,你簡直是當代忍者!我相信學校的傳言了。”
尚勒控制呼吸,睜開一側狹長的眼看他:“什麼?”
紀向午:“說你很持久。”
尚勒過了幾秒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氣笑了:“我謝謝你啊。”
*
夜色漸濃,世酉從三樓下來的時候,一樓的傭人正在打掃衛生,客廳金碧輝煌,卻是一片空蕩的奢華光影。
柔軟的白色襯衣沒扣扣子,胡亂敞開着,襯衫下擺倒是仍然系在長褲裡,瘦削健美的胸腹若隐若現,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有些剛睡醒的散漫:“其他人去哪了?”
“老爺下午帶着肖女士離開了。”傭人揣揣不安地看着他,不太敢跟他說話。
世酉慢慢扣着扣子,往冰箱走,自己給自己倒了杯冰水:“那個野種呢?”
傭人見過世酉打世澤陽的場面,都快結巴了:“也、也一起離開了。”
世酉發現了對方的惶恐,頓了頓,沒再問。
坐在沙發上,看着璀璨的吊頂水晶燈,他沉默了一會,轉身去了車庫。略過琳琅滿目的超跑,世酉選了一輛以前常騎的銀黑色機車,戴了頭盔,發動機轟鳴,機車離弦的箭一般開出了這空蕩蕩的豪宅。
到了一處高檔公寓,世酉把車停在車庫,直接坐電梯上了樓,在密碼鎖上輸了密碼,推門而入。
開燈的瞬間,一隻金毛犬撲了過來,快活地在他身邊跳躍。世酉抓了兩把它的頭毛:“乖。”
阿樂沒叫,隻在鼻子裡哼哼,興沖沖地跟着他跑前跑後。
這間公寓離Y大不遠,世酉沒怎麼住過,金毛犬受傷後,才住的多,他盡量抽空陪它。
狗籠旁邊的狗盆裡面有加滿的狗糧和水,是雇的鐘點工加的,每天早晚也會溜幾個小時狗。
世酉洗了澡後,換了身簡單白T,落地窗外是斑斓夜色,他沒開客廳的燈,坐在窗邊的榻榻米上,看向遠處橋邊的燈火。
落地窗極大,這讓他瘦削的身影仿佛坐在夜空裡,漆黑的發遮住那雙眼後,這時才體現出一絲少年的寂寥來。
金毛犬從他背後的陰影裡鑽了出來,叼着一個球球用濕漉漉的鼻子拱他,想讓他玩自己的玩具。
窗外突然煙花升空,轟然炸響,和金毛犬一起擾碎了這片寂寥,世酉緩緩擡頭。
似乎被剛才的動靜吓到了,阿樂聳眉拉眼地迅速往世酉旁邊一挨,頭使勁兒往他懷裡塞。
外面煙花繼續升空,是五彩斑斓的熱鬧,讓落地窗像一個看節目的電視屏幕。
阿樂生無可戀地繼續擠世酉,它如今體型不小,幾乎快把世酉從榻榻米上擠下去。
世酉不期然想到一個人,笑了起來:“怎麼真的有點像……”
把阿樂抱在懷裡,揉着它的頭毛,等那陣煙花結束,世酉想了想,換了身衣服,給它系上牽狗繩出了門。
小區建在河道旁邊,綠化和兒童樂園都很完善,東部有一個跨河的拱形橋,很多人晚上都會出去散步。
這個時間,有很多父母帶着小孩出來玩,世酉戴着黑色口罩,牽着狗,走在昏黃的路燈下。
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從他面前跑過去,看到了阿樂:“狗狗!”她的父母跟在她身後笑呵呵地提醒:“慢點跑。”
阿樂對她搖搖尾巴,小女孩對阿樂揮了揮手,好奇地看了一眼即使遮住半張臉,也散發着冷氣的世酉,終究是沒有過來摸狗狗。
世酉沉默地牽着狗繩,看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失神。
世酉沒怎麼有遛狗的興緻了,回去給阿樂洗了澡,就直接躺在了大床上。阿樂從床邊跳了上來。世酉抱住它,把臉埋在它長長的、柔軟的金色毛發裡。
寂寞如同濃稠的黑夜般吞噬了他。
世酉不喜歡太過空蕩的地方,他選的這個公寓也不怎麼大,但跟小小的寝室相比,總歸是更加寬敞。
寝室的床是單人床,窄窄的寬度,世酉喜歡那樣擁擠的距離。
而且……
那個寝室總是會有一個人在,個頭很高,存在感很強,打遊戲會罵人,看球賽會歡呼,總是會弄出一些小動靜,讓那個寝室似乎更加擁擠,充滿人氣。
明天還是回學校吧。
閉眼前他這樣想。
*
籃球場館一陣陣籃球拍地的響聲,還有腳底摩擦過地闆的嘎吱聲。
李教練早上剛從學校那開完會過來,站在運動着的男生們面前,吹了口哨,叫了停。
李教練介紹着身後的人:“咱們學校過兩天要舉辦運動會,請了玉城體校的優秀學員來做裁判,也和會咱們體訓部有些體育方面的交流,大家鼓掌歡迎!”
尚勒擡頭看過去,果然是昨天那批人。
一個體型壯碩的男生看見了尚勒,笑了笑:“你就是尚勒吧?之前那場市級籃球賽打的很不錯,久仰大名。”
嘴裡說着好話,眼底卻有着挑剔和打量。
尚勒看出他臉上某種虛假的熱情,扯起嘴角,他的五官骨相非常優越,劍眉修目,山根挺拔,有一種痞氣的不羁:“你是?”
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男生臉色微變,口中倒是被逗樂似地笑了兩聲:“貴人多忘事啊,不記得我了?”
紀向午低聲提醒尚勒:“這人好像叫吳鵬浩,上次比賽他們球隊低了我們幾分,是第二名。”
上次比賽Y大球隊赢了之後,尚勒因為表現突出,成了玉城所有高校裡的籃球新秀,學校當初說把聯賽的名額給他也是這層原因。
尚勒明白了,這人身上散發的氣息名為嫉妒。
李教練和對方的帶隊老師也都在旁邊,尚勒沒跟人計較,伸出拳頭,和吳鵬浩碰了一下拳,表達友好:“想起來了,咱們那一賽打的精彩。”
吳鵬浩卻不依不饒,不太甘心的樣子:“不打不相識,今天我們兩邊不如再比一場?”
人都在自己地盤上撒野了,哪有不應的道理,Y大球隊全員沒有異議。
哨聲響起,雙方迅速拉開戰況。
兩邊實力都不差,戰況激烈,分數咬的很緊,打到中場的時候,Y大這邊已經處于領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