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裡音樂聲轟炸,尚勒剛出包廂就被震了一下,他皺着眉出門:“遲早要聾,以後再來我就是狗。”
話雖難聽,聲音卻帶感。天生帶兇的低音炮,磁性低沉,在一片嘈雜中仍然清晰。由于身材過于高大,出門時配合低了下頭才不至于撞到門框上沿。
尚勒煩躁地薅了一把頭頂的銀色闆寸,上身穿着黑色工字背心,動作間修長雙臂肌肉起伏,左大臂上的一圈黑色字母紋身也随之跳動。
長腿一邁,往洗手間去了。
走廊上談笑的幾人隻感覺燈光瞬間黯淡,一團陰影迎面而來,擡頭一看後紛紛避讓,魚蝦般四散了。
寸頭,俊臉,冷眼,壓迫感,連步伐都像準備狩獵的肉食動物,猶如強大的銀色雄獅,也勸退了很多夜晚想搭讪的人。
這個點洗手間沒人。
尚勒閉眼洗了把臉,冰涼水珠打濕了睫毛,他深呼吸一下,想緩解身體的不适。
好熱……
很奇怪的熱度,哪怕體育生平常欲望要比常人強烈,也不會是這種不可控的燥熱。
難道上火了?
他睜開眼,面前的鏡子裡突然多了個男人,燈光照耀下,那人站在他背後,目光直勾勾地,不知看了多久。
尚勒頓了頓,确定這人看的是他後,問:“有事兒嗎?”
男人大概三十歲以内,長相稱得上英俊,身上穿着酒吧服務員的制服。他視線火熱,在尚勒的肌肉上打轉片刻,最終落在那張臉上:“帥哥,我注意你很久了,晚上有時間嗎?”
尚勒懷疑自己幻聽了,皺眉道:“我直男。”
不是沒被男人搭過讪,如此露骨倒是頭一次。
他關了水龍頭擦手,聽到身後男人的笑聲:“别卡這麼死,男人跟女人雖然不一樣,不過都很……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酒吧典型的放縱者,非常追求肉·體歡愉,尚勒對他的糾纏很反感,轉身就走。
沒料到這人不依不撓:“你喝了那樣的酒,肯定很沖動吧?”
尚勒眼神驟然鋒利起來,身體的燥熱确實是在喝酒後出現的。
“你給我下藥?”
“這怎麼能叫下藥呢?隻是換了酒,你剛好喝了而已。”男人露出牙齒,做了個誇張的笑,似乎很得意。
酒吧夜晚不乏有人獵豔,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但尚勒沒有想到連服務員都有變态。藥很烈,才耽擱一會兒,他就感覺呼吸都燙了起來,意識發飄。
男人早就想好,就算不能跟面前的人真槍實彈,能趁他身體無力占點便宜也不錯,根據之前的經驗,像這種直男出了事兒,為了臉面不會細究。
他踮腳就想吻尚勒,卻被鷹爪一樣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脖子,臉上迎上一拳。
男人感覺自己仿佛被千斤重的重物砸中,下巴發出牙酸的錯位聲,鼻血瞬間湧現,他捂臉痛呼,眼神驟然陰沉下來。
尚勒皺眉看自己的手。
力氣在消散……
意識到這藥的厲害,他趁着對方倒在地上,有些踉跄地去開門。
擰不開。
掏出手機,他打算給包廂那些正在嗨的體育生打電話。
剛打開撥号界面,男人就從後面抱住他的腰,咬牙切齒:“沒想到你還有力氣,别反抗了,不然待會有你好受的!”
尚勒反手掐住他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扯開,動作混亂間,不知道撥通了哪個号碼。
*
另一間包廂裡,酒瓶散亂,場面是和酒吧格格不入的冷寂,坐在沙發中央的男生姿态散漫,指尖煙火明滅。
翡色的玻璃酒瓶碎了一地,一個人頭破血流地泡在酒液和血水中,孤零零躺在他腳邊。
漆黑的發遮住男生的眉,煙霧缭繞而上,朦胧了他眼角的淚痣。男生唇角微勾,狹長風流的鳳眼睜得大,有種神經質地興奮。
他的視線落在地上半昏迷的人:“你再說一遍?”聲音低緩平靜,是細雪似的喑啞清冷,和他的表情完全相悖。
在場基本上是家世不菲的富二代,此刻卻不敢輕易上前阻止 ——世酉又犯病了。
一時都有些埋怨,李家二少到底是個蠢貨,明知道世酉有病,行事乖張不計後果,還偏要在他面前觸對方逆鱗,被酒進了腦瓤腌入味了才開心。
世酉犯病常常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對方不怕死,他們還惜命。
世酉沒拿煙的手又拿起桌上一個酒瓶,修長指節上血液未幹,滴滴答答粘了一瓶壁,看着還想動手。
他旁邊一個黑色長發的清純女生被吓到了,忙上前阻攔,纖細手指揪住世酉衣角,落淚的樣子讓人心軟:“世少,你沒事吧……”
白暮也上前勸:“世少,人已經教訓了……你現在狀态不對,我讓司機來接你回去,行嗎?”
世酉沒說話,白暮看見他指尖的煙已經變了形,手背筋骨皮肉繃得緊,仿佛那層薄薄的皮膚在努力克制着什麼。
一分鐘後,白暮松了一口氣。
沒拒絕就是答應了。
他趕緊讓人打救護車,自己聯系司機,一陣鈴聲突然炸開,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
世酉垂着眼睫,眼下一片蝶翼般的陰影,桌上手機震動,讓旁邊造價昂貴的銀質打火機跟着轉起了圈,一個人名跳躍在屏幕上。
不知看到了什麼,他頓了頓,緩緩放下酒瓶,薄唇微啟吸了一口煙,按了接通。
“快來洗手間救我,有傻逼變态——艹,你他媽别撕我衣服!”
手機沒有開免提,但對面情緒激烈,所有人都聽清了内容。喘着氣的聲音過後,砰的一聲,手機似乎砸在了地上,傳來雜音和混亂的腳步聲。
世酉的人魂似乎這才歸來,鳳眼微眯:“……尚勒?你搞什麼?”說話間,煙霧猶如陰冷的蛇信子,自唇角溢出,爬上他冷俏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