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家族想要長久興旺,必然要有願意為之付出的人。
霍老是其中的一個,霍家的其他祖宗是剩餘的其他。
林敬還在繼續:“那時候,霍先生的狀态并不好,病了許久,入水之前臉色就很蒼白。
我和半日仙看着他入水,起初還能看見他偶爾冒頭,在水面上換氣,後來,他遊近了船體,船上的貨物還在不停地掉落,砸在水裡,砸在他的身旁,情況越來越危險。
最後,我看見有個木箱子砸下來,方向正好是在霍先生的頭上。
木箱子沉入水裡,霍先生也不見了蹤影。
我想要駕船前行,但是越是想要往前走,越是走不動。
半日仙就坐在我的旁邊,他對我說,不要白費勁兒了,我做的一切不過是徒勞。他看了看天,天色變得更暗了,烏雲蔽日,日月無光,還下起了雨。
那時候還是夏日,天氣炎熱,但是下的雨卻格外冰冷,沾到皮膚上是刺骨的感覺。
如坐針氈,也是度日如年。
雨越下越大,還起了風,浪變得更急了。
我們的小船裡慢慢灌進了水,風浪不斷地把小船往其他的地方推去。
我跳進了水裡,頂着小船不讓它漂遠。
半日仙不識水性,隻好躲在小船上。他看着天色,臉上的表情相當的凝重,還不時地搖頭歎氣。
我心裡也知道,情況并不樂觀。”
林敬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的思緒逐漸飄遠。
同樣歎了一口氣的還有半日仙,他對着林敬說道:“年輕人,一切皆天命,半點不由人。風浪起,你再怎麼對抗,小船還是會往後走。
人啊,又怎麼和天意抗衡呢?”
林敬用盡全力地推着小船,他已經推了很久,腳下已經在發麻,但是他就是不肯停下來,他說道:“仙人,我佛慈悲為懷,難道你要見死不救?”
林敬參過軍,當過兵,手裡染過血,見過戰場的兇惡,不是會相信這些的人,他隻知道,人定勝天!他追随霍先生數年,霍先生是好人,如果好人被害死了,那是蒼天瞎了眼!這破天爛地,不信也罷!
好一句“人定勝天”!
好一句“我佛慈悲為懷”。
半日仙被說懵了,他自稱半日仙,卻整日裡招搖撞騙,都快把學的真本事忘光了,師父說,你學的是正道,不是歪門邪道,用在該用的地方吧。
眼前不過是兩個素未謀面的年輕人,本來也不過是路經此地,看見霍家冒着黑煙,又看見霍家家宅宏大,想要讨點飯錢。卻不料,轉眼之間就陷入了這場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裡。
半日仙又歎了一口氣,然後坐直了身體,他對着林敬說道:“年輕人,我道行尚淺,也不知道能不能救。
話,我隻說一遍,你聽清楚了。
遠處的雷聲轟鳴,覆蓋了一切的聲音。林敬隻能盯着半日仙的嘴巴看,但是雨下得很大,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隻看見,半日仙手裡舞動了一輪,嘴裡念念有詞,然後掏出了一根蠟燭,大概隻有一根食指的長度,他指尖撚火,瞬間點燃了蠟燭。
大雨中的燭光?
林敬都看傻眼了,怎麼還有水滅不了的火啊?
就是這個時候,林敬感覺到了頭頂陰暗的天空似乎有了一絲裂痕,能隐約看見一絲陽光。
那燭光在風雨中搖晃,半日仙拼死護住,随後又掏出了一根很長的紅線,很長很長。
繩子的一端綁着蠟燭,另一端綁在了林敬的手腕上。
林敬還是沒有辦法聽見他的話,隻能看見半日仙指了指沉船的方向。
林敬立刻會意,馬上潛入水中,便朝着前方遊去。
天很黑,水底更黑,林景總感覺有什麼在他的身邊遊過,但是他看不清楚是什麼。
林敬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所以一路不要命地往前遊去,中途碰到了礁石,手臂上,大腿上都挂了傷。
其實血腥味很容易招來鲨魚,但是林敬顧不上許多,隻能一路向前。
進入船艙内,林敬終于是發現了霍先生。
他被魚群逼到船艙的角落裡,雙方正在抗衡。
那場面相當詭異,魚群黑壓壓的一片,組成了一堵魚牆,無比堅固,霍先生隻要往外走一步,魚群就會不要命地發起進攻,把他逼回角落裡。
船還在緩慢下沉,船艙裡灌進了越來越多的水,水位線逐漸上升,霍先生進退無路,這是要活活淹死他的節奏啊。
霍先生一隻手抱着木盒,一隻手拿着炸藥,看來是打算玉石俱焚,大家都别活了。
航海貨運,相當危險,有時候也會遇到海盜,殺人掠貨,窮兇極惡。所以每條出海的貨船都會備有防身利器,槍支彈藥必不可少。
水位線還在上升,留給霍先生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