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來了,那是他和少影和林景小時候上陶藝課的作品。
是一些器皿,杯子,碗和花瓶,上面有花花綠綠的圖案,那個時候大家的年紀還小,技術有限,做出來的東西都醜陋不堪,後來他嘗試給家裡的狗做飯碗,狗都餓瘦了幾斤。
就是這麼一些難登大雅的手工藝作品,居然被珍而重之地擺放在陳列架裡,跟那些價值連城的古玉古董放在了同一個地方。
陳列架沒有設置玻璃櫃門,很輕易就能取下一個來觀賞。
關芯手裡捧着一個大概是長得像碗的花瓶,還帶着杯子一樣的把手,她說道:“這些陶瓷擺放沒有遮擋,上面也沒有灰塵,應該是經常有人來打掃或者最近有人來清理過。我還以為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但是拿在手上看清楚了,也就是普通的瓷器,更像是出自小孩子的手筆,居然會跟前朝的花瓶,上等的古玉擺在一起。”
霍少良知道,這個陳列室隻有霍家的人能進入,就是林叔也不能随意進入,這裡沒有所謂的經常性打掃,隻有最近有人進來,摸過這些陶瓷。
這個人是誰,霍少良心裡有數。離家九個月,家裡一直有人在記挂着他。
霍少良見關芯一直在把玩手裡的陶瓷,說道:“你很喜歡瓷器嗎?”
“這些瓷器還挺有趣的不是嗎?”關芯放回去一個,又拿了另一個出來把玩,“自古以來就有人用陶瓷進行記事,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設計風格,帶着不同的圖案,參與不同的事件。他們不是簡單而冰冷的一件瓷器,而是經曆高溫烤制并且自身承載了許多的東西,它們都是有溫度的曆史記錄者。”
關芯從小學藝術,對一些事物自然有着自己的見解。在霍少良眼裡都快看不過去的東西,在這位藝術家的眼裡,竟成了“有溫度的曆史記錄者”。
霍少良:“你好像很懂瓷器?”
關芯:“我之前有學過,懂一點。”
插花茶道紙黏土,不都是名媛的必修課嗎?
霍少良挑眉問道:“你知道你手裡的是什麼東西嗎?”這确實是一件挺有曆史的東西,就出自霍大少之手。
關芯翻來覆去看了看,哽住了,她猶豫着說道:“花盆?”
這件瓷器形狀确實奇特,比成年男性的手掌還要大些,深度有5公分,應該是裝食物或者水的,但是底下有洞,裝不了水,裡面又豎着好幾根小柱子,将盤子裡的空間進行不規則的分割。
與其說是一種器皿,倒不如說是一把超級放大的陶瓷梳子。
霍少良搖了搖頭。
關芯:“魚缸?”其實将這些洞勉強堵上,也是可以裝水的,就是在裡面養魚,多少是委屈了那些魚了。
霍少良搖了搖頭。
關芯:“我猜不出來,你說吧。”
霍少良:“這個曾經是我家狗吃飯的飯碗。”
善良的關芯脫口而出:“這個給狗用?狗沒有意見嗎?”
霍少良很自豪地說道:“我養的狗,當然不能對我有意見。”
保持善良的關芯嘗試圓回來:“那當然,還是挺好看的,上面的菊花就很……黃。”
對于這種抽象的圖案,關芯的腦子難得短路,竟然找不到另外的形容詞。
霍少良:“那是狗頭,我給我家狗畫的。”
關芯:“其實都挺好,你家的狗挺幸運的,還有主人給他做飯碗。”
霍少良歎氣:“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它不領情,用了一段時間之後就絕食了。”
“這樣吧,小關,我看你有不錯的藝術眼光,這個藝術品我就慷慨贈送,你不用跟我客氣。”
關芯:“這個是給狗用的……”
霍少良:“話可不能這麼說,藝術無價。而且由我霍某人親手制作,它是有神奇效用滴。”
關芯:“什麼效用?”其實也不是很好奇,因為也不想要,隻是随口搭的話。
霍少良:“用這個吃飯可以越吃越瘦哦。”
關芯敷衍道:“哦~”用這個吃飯很難會越吃越胖的吧。試想一下,誰家的飯碗是漏的,裡面長着倒刺就算了,居然還畫着倒胃口的畫!
霍少良:“所以就送你啦?”是疑問句,因為不确定被送的一方是否接受。
這個陶器的分量不輕,關芯抱在手裡已覺沉重,還要忍受霍少良無比熱情的眼光,實在是……就像她不收下,就是千古罪人,傷害了一個純真少年的心。
關芯最後的反抗:“我一個人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