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挽垂眸,腦中往事如走馬燈般一個個浮現,這些回憶被一根線連起來,愈發清晰。
從年少時的針對,張種的愛徒流言,陳叔堅攪動風雲,将她和張種的關系宣之于衆。
其後,陳宣帝賜婚張洛華後,太子暗害張種,她不相信,這其中沒有陳叔堅的挑撥。
再到後來的朝堂構陷,與江總結盟,壽陽城洩密,大王山遇伏,一樁樁,一件件,皆是置她于死地。
這些事看似毫無關系,但都指向一處。
一讓太子和陳叔陵徹底對立,互相争鬥;二是暗中削弱太子的勢力,提升自身實力。
他躲在暗流背後,漁翁得利。
哪怕是告訴她張種的死因,也不過是為了挑起她與太子之間的争鬥,順帶加深太子與始興王之間的仇恨。
畢竟張洛華是始興王妃,且夫妻和睦。
張挽冷笑,“他若是假意追随太子,實際對皇位虎視眈眈,那這一切就串上了。”
任飛垂頭思索許久,“這樣看來,隻怕太子和江總都隻是他的棋子,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張挽得陛下看重,有宰輔之才,太子和始興王皆與她親近,若是考慮站隊,怎麼也輪不上他長沙王。
得不到的人才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毀掉。
越想,任飛就越慌,如此心機深重之人盯上阿婉,就如同頭頂懸着一條毒蛇,随時會被咬上一口。
“阿婉,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張挽知道他擔憂自己的安全,遂牽住他的手,安撫道,“以上都隻是猜測,自然是查清楚。”
任飛将她攬到懷裡,眸裡閃過一絲戾氣,“這事我來查,阿婉放心吧。”
江南梅雨時節如約而至,幾日細雨連綿,空氣變得濕潮難忍。
張挽休沐在家,一早起來便叫水,洗去身上的粘膩。
任飛來時,就見她身着青衫,墨發未束,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滑落的衣領露出精緻小巧的鎖骨,令他神色一暗。
“任飛!”
張挽突然睜眸,推搡着壓上來的灼熱身體,眉頭微微皺起。
剛洗完澡,這一掙紮又起了一身薄汗。
“熱死了。”
任飛按住亂動小手,将頭埋入纖細白嫩的脖子,來回磨蹭,不一會兒,呼吸過處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他輕笑,嘴唇不住上移,将美人不滿的櫻唇含入嘴中,清香襲來,忍不住深吻起來。
一炷香後,張挽抱着精壯的身體不住喘着粗氣,明媚的眸中滿是水汽,她摸着微腫的唇瓣,嗔怒道,“不是說好隻能我主動親你!”
任飛用鼻尖輕輕蹭着她面頰,溫柔道,“忘記了,阿婉,下次我一定記得。”
“快起來,重死了。”
任飛并沒站起來,反倒是翻身将她攬在懷中,與她擠在搖椅上,“長沙王的事查到了。”
“他說的沒錯,老大人确實死于甘草。”
甘草本是補品,能補脾益氣,調和諸藥。
張挽皺眉,“怎麼會?”
任飛撫摸散開的青絲,掌心穿過挑起一縷,輕柔摩挲,“甘草常人服用自然是絕佳的補藥,可老大人肝陽上亢,痰濁中阻,卻是萬萬碰不得。”
肝陽上亢,痰濁中阻,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高血壓。
張挽恍然大悟,恩師定是大量補充甘草,血氣上湧,造成腦出血,不治而亡。
能想出此法,策劃之人心思當真缜密歹毒。
“可查出來是誰?”
“查到太子府線索便斷了,”任飛眯了眯眼睛,“似乎與長沙王确無幹系,但你猜猜我還查到什麼了?”
張挽擡眸,将下巴抵在他胸口上,“快說。”
任飛輕輕一笑,“江遠的死有蹊跷。”
“其實當年尋陽赈災,長沙王的人暗中也跟着去了。”
張挽緩緩坐直身子,凝眉思索。
她與江總的矛盾隻有兩點,一是太子陣營權力之争,二是江遠之仇。
若江遠的死與長沙王有關,那麼江總和他的結盟還會穩固嗎?
“你說,江總和長沙王結盟,是基于什麼?”
任飛想了想,“為江遠報仇?”
若他們的結盟是基于為江遠報仇,那麼大王山遇伏定與江總有關。
可壽陽城洩密一事便不一定了。
江總為兒子報仇埋伏殺她即可,但不至于會叛國,将江氏一族置于險境。
張挽冷笑,“看來有機會,我們還得拜會一下這位江大人。”
任飛亦是神色冷凝,眸中劃過恨意,“若都是長沙王在背後搗鬼,管他是不是皇子,我定要他付出代價。”
“對了,”張挽想起一事,“此事要不要告訴洛華阿姊?”
任飛搖搖頭,抿唇道,“暫時不要。”
長沙王和太子哪一個不是位高權重,知道也不過是徒增危險。
突然,阿月在簾外輕咳一聲。
張挽和任飛親昵地躺在搖椅上,倒讓她面頰開始绯紅。
“主子,阿虎來了。”
阿虎進門後,就見自家公子和張大人分坐兩邊,一個抿茶,一個讀書,互不相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