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飛草長,春風又綠江南,栀子飄香,不知不覺已進仲夏。
一大早,阿月便忙碌起來。
她一邊命人将菖蒲插于門首,一邊叫醒張婉,伺候她用蘭草湯沐浴驅邪。
“主子,這是太子良娣親手編得長命縷,叮囑您今日一定得系上。”
阿月端來五色絲縧,它是用青、赤、黃、白、黑五色絲線編成,配以翠玉點綴,輕巧精緻。
穿戴好長命縷,張挽轉身,眼尖地瞧見阿月腰上也系上了絲縧,那繩上别出心裁地墜着一朵栀子,清香撲鼻。
“阿月今日真好看。”
阿月抿唇一笑,将栀子花拿到跟前,“這是孫娘子編的,她不僅人長得美,性子也極好。”
“真好,”張挽淺笑,“她性子看起來腼腆安靜,想來還未出門好好逛逛,今日熱鬧,你帶着她出門玩一會,帶上幾個小厮,晚一些也無妨。”
“謝主子。”
這邊剛交代完,任飛便到了,阿月見此,識相地帶人退下。
任飛今日身着玄青色寬袖長衫,頭戴青玉簪,玉骨清奇,俊朗不群。
他笑意盈盈走來,将佳人擁入懷中,“好香。”
張挽輕輕推開,将提前編好的長命縷挂在他腰間,行動間,點點墨玉浮光掠影,平添幾分貴氣靈巧。
“阿婉親手編的?”
張挽莞爾一笑,“自然,祝你平安順遂,無病無災。”
任飛眸光微閃,神色溫柔似要化成水,“阿婉,謝謝。”
密密麻麻的吻輕輕落下,張挽軟下身子,隻能抱住精窄有力的腰,防止摔落。
呼吸越來越急促,大手遊離不止,留下一陣輕顫。
不知過了多久,任飛克制地用下巴抵住瘦弱的肩膀,聲音嘶啞而留戀。
“阿婉。”
張挽一陣暈眩,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她趕忙理了理散亂的衣衫,焦急掙脫,“呀!時間來不及了,都怪你。”
今年以來,陛下身體每況愈下,許是臨近端午,精神頭反而好上一些,決定在玄武湖舉行競渡比賽,已彰皇威。
馬車上,張挽遠離任飛坐着,不住地翻着白眼。
任飛讨好笑着,又與她黏在一處,将她擁入懷中,死死抱着,“好了,我下次不這般了。”
因在馬車上,張挽不敢亂動,怕被人發現端倪,隻能任由他抱着。
“下次隻能我先親你,你不能先親我。”
任飛眯了眯眼睛,滿口答應,“都聽阿婉的。”
這還差不多!
張挽那口氣順了下去,人也變得溫柔不少,“你說陛下身體都那樣了,還折騰什麼?”
“折騰一下才能證明他老骥伏枥,還能多活幾年。”
任飛揉捏張挽的小手,輕聲道,“對了,陳胤的事查到了。”
“咱們這位陛下雖說身體變差了,但疑心可是不減當年,這些年,那些政見不合的臣子多半都被陳胤辦了。”
張挽坐直身子,驚訝道,“陳胤好歹是皇子,也淪落到幫别人幹髒活的地步?”
任飛嘲諷一笑,“皇權之下,身份又算得了什麼?就是因為陳胤暗地裡替陛下處理這些髒活,太子這兩年才愈發得陛下寵愛。”
張挽凝眉,這段時間她也悄悄查訪,陳叔陵處事公斷,心懷仁善,頗得民心,這一切讓年邁的陳宣帝頗為忌憚,想要削弱他的勢力。
而太子除卻奉承谄媚,能力遠遠不足,可恰恰是這一點,讓陳宣帝放下戒心。
再加上陳胤的緣故,他反而對太子陳叔寶更親近一些,對始興王陳叔陵逐漸疏遠。
“這次競渡始興王沒參加?”
任飛搖頭,“沒有,說是宮中彭貴人身體不适,王爺去侍疾,”說着,他低下聲,“不止他,新安郡王也沒參加。”
去年六月,臨海王在封地病故。
隻是,是病故還是暗殺,隻有亡者自己清楚。
張挽輕歎,當今陛下疑心病真是越來越重。
日頭正盛,玄武湖兩岸柳絲低垂,遮下一片清涼。
張挽和任飛下了馬車,被日光一照,皆眯起眼睛。
“真曬!”
他們來得有些晚,該來的人基本都到了。
草地上,陳深眼尖瞧見他們,不停揮着手。
任飛瞥見,輕推一下張挽,使了個眼色,便往他那邊走去。
等走近,才發現聚集在此處的年輕郎君頗多,張挽眼風一掃,瞅見剛剛被桃樹擋住的陳胤,連忙移開視線。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鬥草呀。”
陳深拿出兩根草給她演示,隻見兩草相勾,互相用力,“啪”一聲,一根草斷裂。
他拿起那根完好的草舉起來,“很簡單,沒斷的草就是赢家。”
張挽嘴角抽搐,有些無語,好無聊的遊戲。
陳胤不知何時走上前來,他看向任飛,眉頭微挑,“來一把嗎?”
任飛抱胸一笑,“行啊。”
“沒有彩頭不行,”陳胤突然輕笑出聲,目光死死盯着張挽,“若你輸了,就離她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