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傍晚時分,陳叔陵趕回尋陽,聽說這兩天發生的事後,馬不停蹄地去尋張挽。
張挽将自己困在房間抓耳撓腮,其實工程已經完成三分之二,就差臨門一腳就能水到渠成。
但是此次事件,很可能會導緻工程就此停工,這兩月的努力前功盡棄。
她能明白百姓的想法,畢竟親人還在身邊,誰也不想把性命交代在一線。
水災尚能活命,可若是繼續固堤,他們面臨的就是撲面而來的洪水猛獸,一條小命全看閻王爺想不想收。
可是時間不等人了。
江水不會無緣無故激增,尋陽沒下雨,那隻能是長江上遊雨量充足,白天見西邊烏雲密布,隐隐有向東的趨勢,她擔心尋陽遲早會下場大雨。
陳叔陵進門,就見張挽一臉崩潰地抱着頭,發絲淩亂,渾身彌漫着一股頹廢之氣。
他知道此事情況怕是不妙,“百姓傷亡如何?”
驟然聽到聲音,張挽猛地擡頭,烏黑的眼圈似乎要耷拉到整個面中,“王爺回來了啊,部分百姓受了些輕傷,阿月随城中大夫正在處理,無大礙不用擔心,對了,您那邊事辦的怎麼樣?”
“大差不差,”陳叔陵掀袍坐在圓木凳上,有些擔憂地觀察張挽,“事發突然,此次采購的糧食先用于赈災,後期平衡糧價還得再想辦法,隻是短期内附近怕是籌不到那麼多糧食了。”
張挽聽陳叔陵那邊的事辦得順利,心情稍稍好轉,“這件事緩一緩吧,當務之急還得解決眼前的麻煩。”
陳叔陵眸光微縮,“還得盡快想辦法讓百姓齊心協力,抓緊築堤,時間不等人。”
“是啊,可是這事不好辦。”張挽重重歎口氣,神色疲倦,“好在王爺回來及時,口糧的問題算是解決了。”
張挽剛說完,金子慌張地跑進來,見陳叔陵也在堪堪止住了話頭,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禀報。
“出什麼事了?”
得了張挽問話,金子趕緊開口,神色滿是憤慨之意,“主子,江遠那混蛋喝了些酒,趁機欺負劉老頭家的小閨女,被人發現拿住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張挽氣得小臉通紅,眼睛似要冒出火來。
這段時間江遠頗為老實,也主動幫忙災後重建事宜。
赈災事關重大,出了問題他們一個都跑不掉,本以為他得了他阿父的指點,曉得其中利害。
卻沒想到一個沒看住,惹出這般禍事。
如今百姓和官府之間關系本就敏感,江遠此時鬧這一出,處理不好會直接撕裂官民前期建立的本就不多的信任。
“在哪呢?快帶我去。”
張挽到時,百姓們和江遠分成兩撥,劍拔弩張,互不相讓。
陳胤姗姗來遲,剛站定便收到張挽警告的目光。
“各位,發生什麼事了?”
“張大人看不到嗎?”劉老頭怒容滿面,氣得胸膛劇烈起伏,“這混蛋欺負我閨女,天殺的畜生。”
劉大娘悲傷地抹着眼淚,懷裡抱着還在發抖哭泣的小女娘,不過八九歲的模樣,看的張挽心裡直發冷。
江遠滿不在意地推開扶着他的侍從,手指一一指向那些百姓,酒氣氤氲讓他睜不開眼睛。
他聽阿父的話,來到這荒郊野地,不就是為了搶張挽的功勞,平步青雲嗎?
如今這群賤民想阻了他的路,休想!
“你們這些賤民,好吃好喝供着,還敢罷工?你們想阻了爺的青雲路,爺就好好教教你們何為貴人,何為草芥?”
說完,江遠指揮着手下就要沖上去。
“将他們全部拿下!”
張挽氣怒,撇開其他不談,小小女郎都下得去手,怎麼不是畜生!
她慢慢走到江遠面前,神情冰冷,一雙眸子愈發黝黑,她令人制住他身邊的護衛,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
“你敢打我!”江遠一邊護住臉,一邊還不忘威脅張挽,“回京後,阿父定要你好看,殿下,殿下救我。”
陳胤欲上前,卻被張挽掃過的目光定住,他知道,若是上前她會連他一起收拾。
張挽将這幾日的情緒全部撒在江遠身上,直到見了血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