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觀此事,不論是她毆打同窗,還是江遠調戲良家子,捅出去都是連累太子名聲。
這擺明了是和太子打擂台!
隻要對那個位子有想法的人都有可能與太子作對,而那些人也都不是什麼吃素的人!
張挽不敢深想下去,委屈地眨巴眨巴眼睛,“老師,我會死嘛?”
“現在知道怕了?”張種放下手中的茶盞朝他招手。
張挽可憐兮兮地上前,待到書案旁才看清了之前張種寫的字,一個力透紙背的“等”字躍然紙上。
琢磨片刻,突然她眼神一亮,是了,太子不會袖手旁觀的。
想來後面太子一派的官員都會澄清,将這些事實歸咎到小兒打鬧上,不論是打人還是調戲,他們都已受了祭酒大人的處罰,此事再鬧也不會有什麼風波。
而她這個小角色能做的,隻有等。
“我遲早要揪出這個小人。”張挽恨得咬咬牙。
很顯然,那人并不想緻人死地,他的目的隻是想弄出點動靜,攪一攪建康的水。
“想來是有人嫌這日子過的太平靜,”張種搖頭歎息,看向張挽的目光亦有所指,“此事不是針對你而來,倒也不必憂心,隻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你須多多警醒。”
樹欲靜而風不止,建康的路濕漉漉的,泥濘難行。
低調等結果的這幾天,張挽内心沉悶,似是籠上一層厚重的陰霾,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懷着複雜心情度過一天又一天,結果除了姑姑将自己叫進太子府假裝訓斥了一番,其他什麼都沒發生。
暮色降臨,張挽躺在屋頂,放眼望去秦淮河倒映着萬家燈火,如同銀河中的星子傾瀉而下,明月高懸,涼風習習,天空廣闊望不到邊,穿過無邊的夜色,那是未知且浩瀚的宇宙。
于這世界她渺小如塵埃,自恃蚍蜉,苟活于世,她隻想好好讀書混日子,簡單地過活,卻總是有人想要震碎這樣的簡單。
那些人動動手指,卻能将她的生活攪個天翻地覆。
命運從來沒有握在自己手中。
“你在想什麼呢?”
不知何時,任飛順着屋檐旁的梯子爬上屋頂,見她發呆,便在她身邊找個安全位置坐下。
張挽回神笑着起身,“你怎麼來了?”
“你說呢?”任飛一臉不爽地盯着她,“這麼大的事也不來找我,有沒有把我當朋友?”
張挽也是頭一次遇事,第一時間想的是找個有實權的靠山傾訴,倒沒想到這一茬。
“我倒是忘了。”張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臉上堆滿了谄媚的笑,“明日我請客,祥春樓随便點。”
千年的鐵公雞拔了毛,任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說到底,到底是何人看你不爽?”
張挽眯了眯眼睛,視線落在皇城之上,即使是無人問津的蚍蜉也有血性,那些人想利用她榨幹最後一絲價值,也要看她願不願意。
“不知道呢,不過我遲早會查出來。”
任飛直愣愣地瞧着她,眼底不經意流露出的愛慕連他自個兒都沒發覺,夜色中,那雙明亮逼人的眸子讓星光黯然失色。
回憶直沖腦海,他陡然記起,第一次救她落水之後,看到的也是這樣的灼灼目光。
“我陪你一起。”
聞言,張挽一愣,随即淺笑開來。
任飛呆住,似是三魂去了七魄,他幾乎要溺死在這甜笑中。
祥春樓一個包廂裡,一位男子左手提着酒壺,右手環抱美妾,也不知道靠在美人耳邊說了什麼,惹得佳人連連嬌笑。
一旁下屬畢恭畢敬站在一旁,直到有人傳來消息,他拂開珍珠簾,聲音冷肅不帶一絲情緒,“主人,此事已平,可就這樣放過他們?”
那人隐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隻見他微微起身,腰間墜着的陰陽玉盤“叮咚”泛出粼粼寒光,“張種老匹夫竟肯為那小子開脫,也不算沒有收獲,派人盯着他。”
“諾。”
太子府内,張麗華斜倚在貴妃榻上,悠悠地搖着團扇。
“阿母,表弟确實無事了?”
陳深急得團團轉,她這個做阿母的卻撲哧一笑,“你這麼關心她?”
陳深焦慮踱步,“自然。”
即使明白兒子不知道張挽的女兒身份,但聽到這樣的回話仍舊讓她樂了起來,笑容綻放如含露芍藥盛開,絕豔嬌媚滿室生光,“放心,她無事了。”
聞言,不明所以的陳深驚喜擡眸,“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