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钰的怒吼與葉司池的幹嘔聲同時響起。
物證室警報轟鳴,父親的老懷表在混亂中摔開表蓋,夾層裡褪色的警員合照飄然而落——年輕時的周風彥身後,葉楓警服袖口閃爍着翡翠冷光。
“這是……你?”葉司池拿起掉落在地面上的懷表,雙唇顫抖,“你以前也是警察?是你讓我媽進檔案室幫你的?”
解剖台金屬接縫在紫外線照射下滲出暗褐色血漬,順着心神刺向内髒,被窒息感緊緊裹挾着,惡心的嘔吐感從胃内翻湧上來。
葉司池神經質地抓上盒子裡的鑷子,用它挑開暗格彈簧鎖時,半枚帶豁口的乳牙滾落在不鏽鋼托盤上——正是他八歲那年妹妹失蹤前夜掉落的門牙。
葉司池順着牆壁緩緩滑落,狠狠抓了抓自己的頭皮,“你還是不是人了?你連自己的親骨肉都害?”
葉楓哼笑一聲,手臂擒着溫辰馨像屋外退去,“是又怎樣?就你高大上,也不想想是誰供你吃供你喝的?!”
來到市局門口,葉楓給了唐臻一個眼神,要她上去打開車門。
她目光一凜,在葉楓臉上狠狠地剜了一下,從周池钰手中搶過槍,砰砰砰——
葉楓将溫辰馨推向唐臻,“奶奶的,你們敢耍老子!”
他駕車逃跑了,周池钰拉開一旁的車門,“跟上!”
唐臻攥着溫辰馨的手,湊近看她的咽喉,“剛剛沒有誤傷你吧?”
溫辰馨搖搖頭,對駕駛座的周池钰道,“現在去市政中心,找市長!”
唐臻歎氣:“司池,我實話跟你說了,你不止有一個妹妹,是兩個,兩個……都被他害死了。”
·
待人來到市政中心樓下,那輛車剛好帶着錢跑路,四人還是來晚了一步。
溫辰馨看着桌面上被遺棄的殘骸。
“大概是十年城南福利院縱火案裡有七個孩子失蹤了……”溫辰馨将沾着福爾馬林氣味的蝴蝶結發卡放進證物袋,“他們的随身物品都在這裡了。”
周池钰手中的礦脈圖在強光燈下泛起蛛網般的熒光紋路。
她用鑷子夾起翡翠殘片壓在滇緬交界處,紅色激光筆沿着礦脈走向停駐在某處:“這座廢棄礦洞2001年被劃為生态保護區,實際控制人是——”
砰——!
市政大樓爆炸的火光突然映紅整面玻璃幕牆。
“小心炸彈!”溫辰馨撲倒周池钰的瞬間,三枚淬毒手術刀釘入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刀柄上“TC-12”的編碼在煙霧中泛着磷光。
“不止,我從葉楓那裡得到消息,當年翡翠礦坑活埋了三十七個卧底。”唐臻的聲音從通風管道傳來,帶着金屬共振的雜音,“他們的骨灰摻在水泥裡,砌成了現任市長辦公室的承重牆,那些孩子估計也在裡面。”
葉司池的戰術手電掃過市長辦公室桌面的底部,凝固的血迹拼出七個歪扭的童趣手印。
最邊緣的掌紋與他皮夾裡泛黃的照片重疊——妹妹掌心那道月牙疤,正壓在礦脈圖标注的“98.4.17”坐标點上。
辦公室内的筆記本電腦突然自動播放起加密視頻。
1998年暴雨夜,戴着翡翠扳指的手将嬰兒遞給穿警服的男人,襁褓裡露出半塊雕着木棉花的玉鎖。
鏡頭晃動間,年輕時的唐臻正在給手術刀消毒,她身後冷凍櫃裡整齊排列着數十個貼着編号的胎盤。
“翡翠礦脈每出産三百公斤原石,就要用新鮮人血澆築礦眼,這是那邊的風俗。”唐臻從通風管道跳下,調出地質局的加密檔案,“這些祭祀坑的位置……對應近二十年所有兒童失蹤案抛屍地!”
面前火光大盛,防彈玻璃轟然炸裂。
催淚瓦斯被投擲入辦公室内,幾道身影摸黑走到唐臻身後,“唔唔唔!唔——”
“唐阿姨!”周池钰驚呼一聲,被葉司池強拉着手帶走。
葉司池護着證物箱滾進安全通道時,看見溫辰馨的白大褂在電梯井裡翻飛如巨型蛾翼,“周探長葉隊,跳樓劫車!”
她抛出的冷凍胚胎樣本箱在半空爆,1998年至2021年間失蹤兒童的臍帶标本像血色雨點般墜落。
“市長專車正在駛向跨海大橋!”周池钰抹去嘴角血漬,衛星地圖上紅色光點與翡翠礦脈走向完全重合,“後備箱熱成像顯示有活體生命特征!”
“還是兩個!活人!”
葉司池的瞳孔猛地收縮。
夜視鏡裡,蜷縮在後備箱的少女頸間,半塊翡翠玉鎖正在颠簸中折射出幽幽綠光——與他記憶裡碎裂的那塊,裂痕走向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