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峰鼻青眼腫地松勁躺在地闆上,鼻血順着脖頸淌到地闆上,葉司池緩緩蹲下,半殘的手指動了動,虛虛指着唐臻,“給我媽道歉!”
“呸——!我是你老子,你懂不懂尊卑有序?”
話音剛落又被葉司池錘了一拳。
他将手機扔在沙發旁,唐臻垂下眼瞥了一瞬,看清了上面的幾個人臉,大概有六七個人,她隻認識裡面的兩個人,一個是葉峰,另一個是在市局見過的一名警員。
前幾天自己還在為那個人不幸身亡感到唏噓,現在就被打臉了,她緩緩擡手托上自己的臉,心内長長歎了一聲,眉眼間明顯可見疲怠。
照片上的幾人圍抱在一起,朝向鏡頭舉起酒杯,桌面上的餐飲隻露着一半,赫然是半個人的身體,膨脹的皮肉被煮熟,前胸上被劃開四五道傷口,做過飯的人都看得出來,那些傷口是用蔥姜蒜依次翻炒過的,皮膚赫然呈現焦黃色,隻有臉色蒼白沒有血色,毛發皆被一一拔下,半個耳朵已經消失了。
唐臻胃内翻江倒海,爬向沙發另一側開始幹嘔,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丈夫是個吃人的惡魔,想到自己日日夜夜和他待在一起,想到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哪個夜晚,葉峰将刀尖對準她的心髒,她蓦然一陣發冷,将胃内的酸食吐個一幹二淨才肯罷休。
屋外翻滾着的黑雲襲來,悶熱的空氣鑽進屋内,葉峰大口喘着氣,擡手指着葉司池,嘶啞笑道,“你……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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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的夜風灌進警車後座,葉司池的指節抵在車窗邊緣,骨節泛着青白。
後視鏡裡父親腫脹的臉在路燈下忽明忽暗,像塊發黴的腐肉。
“你記得你那個陳叔叔嗎?”葉峰突然咧開滲血的嘴角,“去年他女兒失蹤,搜救隊找了三天三夜……”
輪胎發出刺耳摩擦聲。
葉司池猛打方向盤停在應急車道,安全帶勒得鎖骨生疼。
後座傳來癫狂的笑聲,混着血腥氣在車廂裡膨脹。
刑偵支隊值班室的燈光刺破雨幕時,周池钰正在擦拭父親的老懷表。
表蓋内側的照片被血漬浸染多年,年輕警員與懷中嬰兒的面目都模糊成團。
玻璃門被撞開的巨響讓他下意識按住後腰配槍,卻在看清來人時怔住——葉司池的警服左襟被扯爛,三道抓痕從鎖骨貫穿到心口。
他拽着葉峰的領口将人掼在詢問椅上,哐當——金屬碰撞聲驚醒了整層樓的日光燈。
“故意殺人,食人,包庇毒販。”葉司池沾血的手指劃過物證袋裡的手機,“十三年前的一起碎屍案,死者盆骨上的齒痕鑒定報告就在物證科檔案室第三排保險櫃。”
周池钰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監控錄像顯示三小時前唐臻往焚化爐送了三個密封箱,而技術科剛複原出葉峰删除的通訊記錄——最近通話停留在“李秘書長”。
詢問室的單向玻璃蒙上霧氣。
葉峰歪着頭打量牆上警徽,忽然哼起荒腔走闆的童謠。
當周池钰提到"斷憂大橋”時,他脖頸青筋暴起,審訊椅在地面刮出尖嘯。
“那個橋墩!”沾着唾沫的拳頭砸在桌面,“要不是周風彥多管閑事……”
嘶吼戛然而止,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扼住喉嚨。
溫辰馨敲門時帶着屋外濃重的雨氣。
她指着照片邊緣半枚翡翠袖扣:“去年打撈上來的骸骨右手指骨,卡着同款玉石碎屑。”
解剖報告在桌上鋪開,泛黃的屍檢照片裡,盆骨凹陷處赫然是人類的咬痕。
晨光穿透雲層時,周池钰在物證室找到了父親遺留的記事本。
1998年4月17日的潦草字迹被水漬暈染:“老蕭說毒窩有我們的人,但警号查無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