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看着劉曉曼說,“可以了,你可以拿着王國柱的頭去十字路口找張老巴叙舊了。”
劉曉曼點頭應聲,指着自己一身普通裝束,“我就這樣穿着這一身去找他?”
“當然不,你穿這一身新衣服,舊的帶血的衣服放到裝王國柱屍體的袋子裡,但時候一起送去火化。”我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兩人,要他們把防護服脫下來給劉曉曼換上,我又找來幾個泡沫闆放在裡面支撐那些空缺。
現在的劉曉曼看起來倒像是一個一米九的男人,我拿小刀在她面前劃開一個小口,叮囑道,“你隻需要在電線杆倒地之前站在十字路口的斜對角,到時候等電線杆一倒,你就可以掀起來了,務必要讓張老巴認出你這張臉。”
來幫忙的那兩人帶走了所有煙嘴,先一步走出房間,劉曉曼提着編織袋和頭緊随其後,她在鞋底沾了血,走向門口,留下唯一一串帶血的腳印。
淩晨04:30
電線柱倒了,張老巴認出了劉曉曼,“欸!你是那誰啊!嘿嘿,這麼晚了,一個人在這,還帶着這麼高的頭罩!這麼多年不見了,你和王國柱感情還好嗎?”
我在對講機中對劉曉曼下命令,“帶他去安平河河邊,野釣他們把帳篷挪到距離你們最近的岸邊了,你身上的防護服和泡沫脫下來交給那兩個人處理。”
兩人進了帳篷,我從對講機中聽到方才那兩人在和一個陌生男人吵架,絲毫還動拳頭了,聽幾人的對話,他還是野釣的老闆,估計是分贓不均引發的争吵。
劉曉曼先一步制止了他們的愚蠢行為,“别吵了,讓别人看了心裡多不舒服啊。”
五人坐在一起聊天,又灌了張老巴很多酒,他酒氣上頭,畜牲一般的心思又動了,另外三人在外面吸煙,張老巴撲向劉曉曼,我聽到了她在對講機内的求救,但隻能無動于衷。
棋子隻是棋子,隻有冤與不冤,沒有對與不對。
我切斷了對講機的信号源,切換了屋外兩人的對講機,簡單向他們說明了情況,“等劉曉曼起了殺心,你們在張老巴身下墊一個塑料布,确保骨渣不會留在岸上。等她砍完,如果頭掉下去了,記得撈上來。”
“啊,那要是她不殺張老巴呢?”
話一出,我便沉默了,的确,我從沒有想過這種可能,自始至終劉曉曼一直都承受着來自王國柱的虐與辱,但張老巴至此一次,我賭她恨王國柱,但不能賭她恨所有男人。
二十分鐘之後,張老巴醉倒了,對講機傳出的隻有劉曉曼的哭聲,我深吸一口氣,想要安慰她,但發現自己的嘴被膠水糊住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
“劉曉曼,你覺得留着他有必要嗎?”
我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哭聲,撕扯着嗓子找老闆要刀,“刀呢?你的刀呢?!給我刀——”
我讓那兩人拉住她,直到将人擺正在河岸邊,清晨六點半,劉曉曼親手砍下了張老巴的頭。
我讓兩人把王國柱和張老巴的頭拿到房内給我,打過結之後我将頭系到了燈繩上,兩人用魚竿和竹竿将我從窗口拉了出去。
待我回到岸邊,劉曉曼抱着自己的膝蓋在哭,我拉她到帳篷内,萎靡不振地耷拉着頭,我遞給她幹淨的衣服換上,那一身被弄髒的被我帶回了家。
原本我有些不忍心,想勸她的,但我本就是個冷血的人,我眼中隻希望自己的計劃完成,我還是松了一口氣,抱上她安撫着,“曉曼,笑一個嘛,開心一點。他們都死了,你以後再也不用受欺負了。”
後來,她的确笑了,邊哭邊笑,眼淚鼻涕黏了我一身,我為她擦眼淚擦鼻涕,沒一點人樣的一個女孩。
“真沒出息,别哭了。以後好好活着,知道了嗎?”
她剛答應我,我也剛想将她摟進懷裡,但我為自己當時手上沒有用力感到懊悔,我沒能攔住她。
清晨06:50
劉曉曼跳河了。
曉,破曉的曉;曼,曼谷的曼。
安平河盡頭升起的一點曉光照亮了她的身體,我目送着她的身體順着河道向下滑去,她與曉光的距離愈來愈近,我在心中感慨了一下,曉曼,好名字。
07:15
我回到了醫院,墨晴從家去了美容店,待了一上午。
大學生又來了,她冷臉為我慶祝,我卻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據墨晴的話,王繆的精神狀态很不好。
我為她找好了後路,讓墨晴拿錢帶她去美國避過一段時間,大學生說她可以幫忙在那邊找房子,我總算松了一口氣,但心裡又放心不下墨晴,她本該好好生活的,卻被我摻進這起案子裡。
大學生坐在床邊吃面包,身上的亮片短裙還沒有換下,“那兩個人後來又把劉曉曼的屍體撈上來了,應該是把耳環掰碎半個插到了她耳朵了,我猜是為了誤導那些警察。”
“沒事,隻要不會暴露身份就沒關系。”我要了一嘴面包,嚼了兩下,很難吃,“你又不胖吃什麼全麥面包?”
“……喝酒喝得有點多,吃點面包中和一下,不行嗎?”大學生語氣不太好,她又掰了一塊面包塞到我口中,皺了皺眉,“要苦一起苦,不許你吐出來。”
我沒應聲,難吃确實難吃,但是比那些多油多脂的東西要好吃一些,她頭也不擡地問我,“接下來怎麼辦?”
“看情況,警察一點點查,遲早會查到我和墨晴身上,但信息庫裡沒有墨晴的身份信息,不過是以我的身份活在這裡。”我有片刻的停頓,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辭,“我要你們再幫一個忙,幫我把王繆以假死的身份帶到國外,我要他們好好活着。”
“那你呢?”
“我……我必須死,這樣才不至于被他們查到墨晴的身份,到時候她可以接着以我的身份活着,跟着你們或者活在其他地方。”
我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響,我知道是墨晴,我說的話她也聽到了,但這沒辦法,我為她取名“晴”字也是希望她光明磊落地生活在陽光下,如果還有機會,我希望我們都會美好的未來。
大學生沉默了許久,嗐了一聲,“夜總會那邊說,小區現在管事地是他的兒子,不需要在意,并且要他死。”
“随意,這都跟我沒關系了。”
案發四天後
我自殺了。
留有遺言,天放晴了,姐姐要好好的。
待着一切塵埃落地,我靜靜站在警察局門口,大概是為了再看一眼晴兒待過的地方,我在想,她離開我一個人進入警察局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後面這幾天都是晴天,果然如她所說的那樣,天放晴了,我還好好的。
大學生站在十字路口對面,撐着一把傘看我,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我從來沒有覺得一個女孩是明媚的,但有幸在我活着的時候見到了。
她朝我伸出手掌,“你妹妹叫墨晴。那你叫什麼?”
“我嗎?”
“嗯,我想知道你叫什麼。”
“墨沈如,有幸相識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