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在葉司池手裡,周池钰沒找到接過去的機會,便張口迎上去,鼓鼓囊囊含在口中,葉司池找到了揩油的機會,蹭掉他唇邊的蘋果汁,“别動,嘴邊有東西。”
唐臻看着兩個孩子在自己面前平平安安地坐着,心中莫名的平靜了下來,松了一口氣,看向葉司池,“吃相真難看。”
周池钰蓦然停下了咀嚼的動作,唐臻開玩笑似地呵呵笑,“我說他呢,吃相太難看了。”
“媽!”葉司池不服氣,又遞給周池钰半塊,剩下半塊被他自己吃了。
病房裡薄薄的一層窗簾擋不住旖旎的日光,唐臻又和葉司池聊了些關于家裡面的事,說葉楓最近忙一個項目,家裡隻剩她這個孤家寡人了,要葉司池有時間帶着周池钰回家裡熱鬧熱鬧。
周池钰笑着點頭,“那就等案子了解吧!現在的事跟一些……總之就是不太容易解決,如果查清了,等一切都塵埃落地,我和葉隊去家裡陪阿姨聊天喝茶。”
唐臻沒多問什麼,笑着答應,“别叫的那麼生分,喊媽就行,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你放心,我遲早有一天把這小子踹出去,讓他把房間留給你住。”
“媽诶!我們就不能一起睡嗎?”葉司池抱上周池钰,下巴抵在他的頸窩裡,距離過近以至于周池钰可以嗅到他發絲的洗發水味,淡淡的令人安心。
周池钰一瞬間陷入恍惚,這樣淡淡的洗發水很熟悉,将記憶中被掩埋在内心的柔軟翻了出來,被暴露在陽光裡,被炙熱的溫度感化。他吸了吸鼻子,怎樣的一個回憶啊?
周池钰坐在門檻上,一個佝偻的小老太太在院子裡劈柴,火爐裡點了柴,從煙囪口冒出的柴煙帶着一股淡淡的嗆鼻味。他一路小跑出院子,站在大門對面的一道石階上,仰頭由斑駁的光影從面頰上晃過,這時候再一深吸氣,是令人安心的泥土味。
帶着人身體散發出的汗液和濕泥巴被陽光蒸幹後的味道,枝幹上窸窸窣窣跳動着三兩隻鳥雀,鄰家一起約着去打鳥的孩子會從周池钰面前跑過,招手邀他一起,而院内的小老太太便會破口大罵,周池钰隻會同情他們,但不會勸小老太太回家,隻等她除了這口惡氣,周池钰才聞着飯香問,“阿婆,中午的飯是什麼?”
“砰”地一聲,周池钰驚醒過來。
“對不起,我不小心……”葉司池垂頭道歉,剛剛的一切都消失了,床頭櫃上的蘋果還在,座椅上空着沒有人。
窗外的天已近昏沉,沒有陽光沒有晚霞,隻有悶熱潮濕的風夾雜着消毒水的味道,周池钰忽而莫名緊張,背後蓦然升起一陣寒意。
他大口喘着氣,喘息愈加急促,葉司池察覺到他狀态不對,放下手中的水果刀,“怎麼了?做噩夢了?”
不,這不是噩夢。
而是一場永遠都走不出的美夢,由于太過美好了,周池钰忘不掉,也走不出。
“過呼吸了嗎?”葉司池将周池钰的頭壓在自己胸腔前,“不着急,慢慢的,慢慢的呼吸。不着急……”
輕柔的嗓音哄着他,喚着他。
周池钰環上葉司池的腰,雙手不由得收緊,将背心捏出一片堆疊在一起的皺褶,無聲的喘息在房間内回蕩。
為什麼是他?
為什麼是他的父母?
他那麼優秀還成為英雄的父親為什麼也有離開人世的一天?
他那位體貼溫柔的母親為什麼會被那些混混侮辱折磨緻死?
為什麼一定是他?
好不甘心,他好恨啊!
“葉司池,我想我爸媽!葉司池——”周池钰抽泣哭喊,沒有撕心裂肺,沒有錐心刺骨,卻在葉司池的心髒上悄無聲息地劃開一道口子,往外淌着血。
“葉司池啊——”
“我好恨——”
“好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