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衛先生,好巧啊,您現在要出去,我送您?”
王國安放下車窗,以及其緩慢的車速與衛子奢并行。
衛子奢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晚上好王哥,是不是秦亥讓你來的,你回去吧。”
“哪能啊,這個點我都已經下班了,出去買點東西,公車私用,您可要幫我保密。”王國安神神秘秘壓低聲音,謹記着老闆吩咐,丁點兒不敢和他沾邊。
衛子奢點頭,“好。”
“為了感謝您報我保密。”王國安一腳油門,車子穩穩停在衛子奢前邊,他跳下車打開後備箱,積極接過行李箱,“來,您要去哪,我送您一程。”
衛子奢手邊一空,防備地後退半步,“你這麼積極幹什麼?”
一路走來,衛子奢想破腦袋都沒想出那晚的禽獸是誰,但在他不懈回憶下,隻隐隐覺得那人的聲音很熟悉。
他在秦家說過話的男人就那幾個。
難道……
王國安被他看得一頭霧水,撓撓腦袋,暗想老闆吩咐的沒辦法啊。
但他不能直說,找個合情合理的借口:“我這不是怕門衛看見我開了車但您又在走路,被主管知道肯定會扣我工資,嚴重點還會把我開除。”
他觀摩着衛子奢的表情,補充道:“這麼晚了外邊冷得慌,您要去哪,正好我送您去,兩全其美啊。”
衛子奢盯着他熱情的臉,突然問:“王哥,你有老婆嗎?”
這個問題屬實來得有些突兀,王國安不知道他突然問這個幹什麼,但還是點頭,一臉幸福笑道:“有啊,我小兒子都讀三年級了。”
衛子奢松口氣,默默在心裡将他排除嫌疑。
“先上車吧衛先生,這天也怪冷的,你看我家那小子昨天放假了,問我什麼時候放假。”王國安打開手機視頻,拿着玩具車的小男孩在那頭喊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
提起家庭,王國安難得多說了幾句:“做司機雖然說出去低人一等,但秦家待遇好薪資高,在這工作清閑,也就最近您來了才有了點事做,我不是說您來不好,還得感謝您讓我有份工作,不然我總擔心哪天因為沒事幹被開了。”
他感慨着收起手機,似是想起來什麼似的:“我家小子讀書的問題還是秦總解決的,秦總是個好人啊。”
王國安逮着空隙在衛子奢面前幫自家老闆刷好感,隻希望兩人有什麼誤會能夠早日解釋清楚。
畢竟這麼大個地方好不容易有了點生機,秦總也好不容易有了點人氣,他的工資更是好不容易有了點漲勢。
當然,最後不是重點。
重點是天冷了人易倦,再想尋個好天氣求和就隻能等到春天去了,那未免也太遙遠。
在王國安滿足的強烈對比下,衛子奢更是感到疲憊。
他好不容易拍完戲,趕了幾個小時路程,飯還沒吃上一口,情緒大起大落,現在受冷風一吹,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
“那……麻煩你把我送到這。”
衛子奢把王磊發來的位置消息展示出。
王國安看一眼。
铄華庭,接近市中心的二級住宅圈,寸土寸金。
“好嘞。”
後視鏡裡的秦宅不斷縮小,轉眼就被高樓大廈取代。
衛子奢的思緒仍困在花瓶中。
畢竟以一個正常人的思維來說,那是難以接受的冒犯。
他承認,秦亥對他的喜歡……與掌控?并不沖突。
掌控也許是為了保護,隻不過他無法接受秦亥選擇的方式。
反派的方式……
“唉……”
這小白兔的遊戲,終究還是裝不下去了。
真是秦亥給他勇氣了,換做最開始那段時間,他是絕對不敢像今天這樣給秦亥甩臉色。
啊啊啊——
衛子奢抱着腦袋無聲哀嚎。
誰來告訴他現在應該怎麼辦!
車子緩緩停穩在铄華庭大門口。
王國安從前座往後探出腦袋:“衛先生,沒有經過内部登記的車輛無法入内,您看要不要跟那邊溝通一下。”
衛子奢擡起頭,神情正常看不出異樣,“沒事,送到這就好,麻煩你了。”
“不麻煩,那我……三天後再來接您?”王國安小心翼翼試探道。
“不用了。”
衛子奢不經思考地拒絕,下車後才忽地意識到:“三天後?什麼三天後?三天後是什麼日子嗎?”
“您不知道嗎?”
王國安驚訝又疑惑,隻可惜因為角度問題,衛子奢沒能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衛子奢好奇:“我應該知道什麼?”
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王國安内心掙紮片刻,開口:“秦總沒告訴過您嗎,三天後是秦先生和……”
滴——
一道尖銳的鳴笛打斷了王國安的話。
衛子奢順着聲音看過去,是他和開着的車門擋到路了。
他連忙關上車門站到一邊讓出路,沒有注意擦肩而過的車内後座梁項飛正陰狠地盯着他瞧。
王國安把車開到一邊重新停好,從後備箱提出行禮放在衛子奢腳邊,“衛先生……”
被鳴笛震到瞬間失憶的衛子奢茫然:“怎麼了?”
王國安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沒什麼,天氣冷了,您多保重。”
“好的,你也一樣。”
早早接受交代的物業管家拿着鑰匙守在門口,為衛子奢開完門後便将鑰匙交到了他手中,“請。”
“謝謝。”衛子奢微微額首緻謝。
“不客氣。”
他客氣完,轉身去按電梯準備離開,巧的是電梯門正好打開。
王磊從電梯裡沖出來,看見衛子奢一愣,又驚:“你們怎麼回事?”
他前腳才被秦亥的人警告,後腳衛子奢就說要搬出秦家。
玩呢?
衛子奢瞟一眼站在電梯裡還在對他保持微笑的物業管家,“磊哥?你怎麼來了,進去再說吧。”
王磊才不跟他客氣,進門率先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說說看怎麼個事?”
雖說這套房很久沒人住,但有阿姨定期上門打掃衛生,衛子奢直接拎包入住完全沒有問題。
他放下行李箱,關好門,靠在門上渾身散發着疲憊氣息,“就……發生了一點小意外。”
王磊看着他,皺眉,“什麼意外?你沒忍住又作妖了?”
“不是。”衛子奢擺手,“不是我的問題。”
王磊一臉了然,“這還說得過去,有錢人多少都有些毛病,你受不了就别忍了,老老實實拍戲混個溫飽不成問題。”
“嗯。”
衛子奢魂不守舍地應付一聲。
王磊出于職業經紀人的身份分析道:“如果你們真的分開,那接下來我們這邊就得做好準備了。”
分開?和誰分開?秦亥嗎?
衛子奢一想到要和秦亥成為沒有關系的陌生人,心髒猛地一顫,但嘴上還是轉移注意力地問:“什麼準備?”
“沒了秦亥這棵大樹罩着,不提這個圈子裡的其他人如何,單說奇藝娛樂内部,你就要做好承受惡意的準備。”
“哦。”衛子奢無所畏懼。
大不了就退圈,被封殺也行,反正跟他最初的計劃一緻。
王磊見他毫不在意,忍不住提醒:“你不會以為到時候還能像現在這樣一帆風順吧,說實話之前那是全靠……”
話說一半停住,王磊忽然意識到不能在這時候戳他心窩子,話鋒一轉安慰道:“你這段時間先好好休息。”
衛子奢盯着腳尖一言不發。
王磊歎口氣,“要是……要是實在舍不得,去服個軟也行。”
誰讓人家是金主。
衛子奢默默搖頭。
“那沒辦法了。”
王磊掏出煙夾在指尖,遲疑着要不要點燃。
娛樂圈裡因為年紀,因為各種原因被金主抛棄的藝人不在少數,衛子奢也隻不過是把這個步驟往前提了個幾年。
不會有人真的以為秦亥會跟衛子奢過一輩子吧,這是現實又不是小說,相愛的人都能反目成仇,更别提一開始就不對等的身份。
王磊無奈搖搖頭,把煙點燃。
他猛吸一口,吐出,感歎道:“年輕人啊,不受點情傷怎麼能叫年輕人。”
“你這話說得,好像很有經驗似的。”
衛子奢走到他邊上,伸手。
“嘁,幹什麼,等下别說是我把你帶壞了。”王磊打開他的手,叼着煙起身,“煙灰缸都沒有,走了。”
衛子奢叫住他,“磊哥,房租我給誰?”
“看你心情不好,這個月就先給你免了。”
王磊頭也不回地關門離去,隻給衛子奢腦中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他在原地呆坐許久,直到胃裡唱起空城計,才不得不抽回神拿起手機。
黑屏的手機靜悄悄,沒有期盼中的消息。
針不戳啊,一句解釋也沒有。
衛子奢抖抖麻痹的腿,原地蹦跶了幾下。
屋裡沒有暖氣,他又餓又冷,頭頂的光源就像冰箱裡的燈,照射出一隻孤單的影子。
本着熟悉周邊環境的心态,衛子奢拿上鑰匙出門覓食。
一天兩天過去,手機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衛子奢躺在床上,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手機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