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話語裡是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
蕭承川幾步上前,走到傅安歌面前道:“我再不來,你怕是都忘了我了。”語氣莫名帶着幾分酸澀。
傅安歌略帶詫異地看了蕭承川一眼,蕭承川也意識到自己這話有多“怨夫”,不自在的動了動手指,開始轉移話題:
“還沒用晚膳吧。”疑問的句子,确是肯定的語氣。
傅安歌果然搖頭,“不日就要出使西梁,我想盡量多準備些,最近一直在看看文卷。抱歉。”前面的話是在回答蕭承川的問題,後面的“抱歉”則是針對這些日子的疏忽。
傅安歌說這話時面帶歉意地對蕭承川笑了笑,其實還有些心虛,她這幾天的确是沒怎麼想起他。
蕭承川其實自然理解傅安歌有多忙,因此這幾天他也沒有貿然來打擾她。
“我在滿月樓訂了些菜,郡主可否賞臉?”蕭承川微微一笑,目光溫柔地落在面前人的眼裡,做出邀請的模樣。
傅安歌也笑了開來,“親王殿下的邀請,自然無有不應的。”
說罷兩個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明明隻是很平常的話語,但是因為說的人不一樣,就讓人沒來由的心生歡喜。
書房外,夏日的傍晚的陽光穿過郁郁蔥蔥的枝葉,再悄悄透過窗棂,斑駁地落在兩個人的身上,溫暖而不過于炎熱。
他們兩人出門還算早,一路乘馬車到了滿月樓,便随着侍者的指引進了樓上的雅間。兩個人都不是喜歡繁文缛節的人,因而并沒有留人服侍,而是一開始救災隔壁單獨開了一桌席面給宋衡、青萍等幾人。
一頓飯心滿意足,令傅安歌詫異地是,端上來的菜幾乎都是她愛吃的,即便有一些不是極愛,但絕對沒有任何她讨厭的東西。
她自然不會認為這是巧合,但她自問不是挑食的人,更從不喜歡在旁人面前輕易暴露喜好,他又是哪裡知道的?
傅安歌這樣想着,也這樣問了出來。
蕭承川隻是微笑着将一杯茶遞到她手邊,她端起茶盞嗅了嗅,輕呷一口,湯色清澈透亮,葉底綠嫩明亮,是她最愛的六安瓜片。
他如何得知?一部分是細微之處的觀察,比如她雖然從不挑食,卻偶爾有會多吃兩口的菜,若吃了太甜的糕點總會多飲一口茶水,這些事情平常人很難注意到,但他偏要做那個有心人。
這樣一想,蕭承川自己也有些愣怔,不知不覺間,原來自己早已對她投注了與常人不同的注意力。
至于另一部分,是他送了許多禮物并且立下誓言,從傅琳琅那裡換來的,那是個很關心姐姐的小姑娘。
從雅間出去,傅安歌在前,蕭承川在後,兩人步下樓梯,滿月樓人聲鼎沸,似乎比往日還要熱鬧幾分。
步出滿月樓,已是月上中天。來時坐馬車并沒注意外面的長街,此時看去,朱雀大街上格外熱鬧,遊人如織,燈花如星。
傅安歌微微一愣,才想起,今日已是七夕。她轉頭看向身側的蕭承川,正好對上他含笑的雙眸。
傅安歌抿了抿唇,明白過來蕭承川其實是專門來邀請她七夕同遊,但她卻全然沒有想起來,一時之間有些愧疚:“你……”
蕭承川含笑伸出一根手指輕點上她的唇,阻止了她道歉的話語,另一隻手克制地隔着一層衣衫握住她垂在身側的皓腕。
“一起走吧。”他說。
“好。”她點頭,衣衫下的手腕動了動。
蕭承川感受到她的掙紮,先下意識緊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但最終還是順勢松開了她的手腕,隻是那雙鳳眸中劃過一絲失落。
下一瞬,那不知所措的垂着的手掌卻觸到一絲溫暖,他低頭看去,方才自己不敢輕易觸碰的柔荑,此刻主動地牽住了他的手。
他莫名忽然有些擔心,自己掌心握槍磨出的粗繭和去年留下的傷疤,會不會太過于醜陋。
但這樣的想法隻是一瞬,他緊緊地握住掌心裡的手,兩人十指相扣,對視一眼,面上綻開笑顔,在喧鬧的街市上堅定地一起向前走去。
商販的叫賣吆喝,路人的嬉笑怒罵,道旁的火樹銀花,甚至天上的明月繁星,此時都不過是兩人漫步的背景。
路很長,但他們會一直并肩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