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在哪,快帶我過去!”
“她在你的家裡…”
1.
你曾經深愛過一個人嗎?
“在我年少是曾經愛過一個少年郎,很愛很愛,隻是,後來他連我名字還不知道就死了…”
如果,再等等,等你回來,等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會不會一直記得我,會不會…結果就不一樣了呢?
2.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彷佛要把屋頂壓垮,飄零的白雪從天上掉下來,像一根根潔白的鵝毛,鋪灑在地上,整個大地似一望無際的銀灘。
街上沒有人,更沒有小車,隻是遠遠的看見小小的少年人,推着他們的自行車,在雪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迹。
雪下得太大了,車轱辘行駛過的地方簡直要沒過腳踝,而後稀碎的白雪塌下,沾濕到棉棉的鞋子上。
兩個少年艱難的蹬着自行車,蹬兩下,走兩下的,他們的肩膀上積着雪,鞋子上也積着雪,就連臉上也滿是冰屑。
但他們的臉通紅通紅的,眼睛眯着,笑嘻嘻的說着話,
“小洛,聽說過完年你要去省城的礦場做活了,還是管理層人員,可真是給你娘争光!”
“我不想去,太遠了,以後大半年也見不到我娘!”
“得了吧你,别人想去還去不成呢。再說了,這是縣裡面的書記親自挑選的人員,是黨對你的看中!”
洛溪這下不說話了,隻是點着頭,愣愣的看着地面,一步一步的踩着雪,隻覺得軟綿綿的。
“哎,你看,前面有一個小姑娘,她摔倒了!”
吳江指着前面倒在地上的姑娘,趕緊推着車上前去。
洛溪上前将她扶起,意外碰到了她瘦小的手,發現她的手冷得像冰塊似的,再看她的臉,凍得通紅,像一顆大櫻桃。
“姑娘,大雪天你咋出來了?”
“我娘病了,我就想買點藥去。”
小姑娘搓着手,怯生生的不敢看人。
“前面藥鋪關門了,你趕快回去吧。”
“可我娘已經病了好久了,一直咳嗽,也不見好。”
小姑娘一臉愁容,小聲的說着。
“那我們幫你去找找别的藥鋪吧。”
小姑娘點點頭,拿出荷包裡面的幾個小硬币,吳江一看就笑了出來,
“這點錢你拿去買糖葫蘆吧,哪裡夠買藥的!”
洛溪看了他一眼,吳江終于不再笑了,正色問道,
“怎麼不問家裡人多要點,這是你自個兒的零花錢吧。”
“不是,我娘沒有錢了…”
小姑娘低着頭,抓緊着雙手,輕輕的說着。
“問你爹啊,摳摳嗖嗖的。”
“他們說我爹是□□,被抓走了…”
吳江頓時不說話了,掏出自個兒的錢,遞到了洛溪手裡,
“喏,你幫她買去吧,我記得前面還有一家藥鋪,我娘等着我回家吃飯,我先走了。”
吳江說完,踏上了自行車,揮了揮手便離開了。
這下,就隻留下了洛溪一個人,他看着小姑娘,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隻是低着頭,恰好看到見她滿頭的雪屑,趕緊把頭頂的帽子摘下,結結巴巴的說道
“你穿那麼少…我…你把我的帽子帶上吧,别…别着涼。”
小姑娘擺了擺手,紅着個臉
“你戴。”
洛溪歎了口氣,自個給她戴了上去,笑嘻嘻的,
“我不冷,我帶你去買藥!”
洛溪想要載着她,可後邊的座位已經積上了厚厚的雪,他撓着頭,突然又笑了出來,
“你要不坐前面吧,雖然可能硌得疼,但那個藥鋪有些遠,走過去太慢了。”
小姑娘仍然低着頭不說話,洛溪繼續說道,
“别怕,我騎車很穩的,摔不了,要是摔了你就抓緊我,我保證我摔了你也不會摔的。”
洛溪就這麼一說,小姑娘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摔了不疼,穿得多。”
“也對,嘿嘿,那你上來吧。”
洛溪坐在車座上,向她伸出手,小姑娘看着他,卻沒伸出手。
隻是莫名的覺得渾身發燙,一點也不冷了。
“我能抓住你!”
洛溪以為她還在害怕,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證着,小姑娘這才伸出手去。
也不知道為何那麼冷的天,洛溪的手一點也不冷,反而很暖和,觸碰之時,彷佛閃過一股電流,全身都在戰栗。
她的臉更紅了,簡直紅到了耳根子,像一朵绯紅的桃花。
好在身後的洛溪并看不到她這幅模樣,她覺得他的氣息——暖暖的呼吸全灑在了後腦勺。
“對了,你叫什麼?”
“我…他們都叫我阿蘭。”
“阿蘭,好聽,我叫洛溪,溪水的溪。”
他笑嘻嘻的,說起話來,那抹氣息就洋洋灑灑的灑在了她後腦勺上。
“我不識字…”
阿蘭小聲的說着,生怕被人嘲笑。
“你家在哪啊?”
“你問…你問這個幹嘛…”
洛溪穿着暖和的羊毛衫,身上幹幹淨淨的,一看就不是鄉下人。
她要是把自己的家說出來,指不定被嘲笑一番…
“我要把你送回去啊,大冬天的,走回去多冷啊。”
“我家在青石鎮的何家屯。”
“那得走半個時辰吧,你就這麼走過來了?”
阿蘭點了點頭,洛溪趕緊停下,将她抱了下來。
阿蘭哪裡被人這樣抱過,況且身上穿着大襖子,整個人笨笨拙拙的,險些就要摔倒。
但他将她放在一旁就跑走了,她喊了幾聲也沒回來,隻能待在原地等着。
待他氣喘籲籲的跑回來時,發現他手裡已經多了幾樣東西——藥鋪裡的藥、幾個熱騰的肉包子、一塊大排骨。
“快過年了,你家沒有了頂梁柱,肯定沒吃什麼好的吧,這些就送給你了。”
洛溪拿着那些東西,笑嘻嘻的看着她。
阿蘭卻紅了眼眶,險些大哭起來,哽咽着
“從來沒有人對我那麼好…自從我爹走了以後,我就沒再吃過好東西了…”
洛溪哪裡見過女孩子這副樣子,也不知怎麼安慰,隻能撓着頭,
“你…别哭了,你看你這麼好看,哭了就髒兮兮的了。你要是想要吃肉,等我賺了錢,我給你買肉送去。”
“我不是想吃肉……”
阿蘭并沒有停止哽咽,仍然一抽一抽的哭着,梨花帶雨的模樣,像一隻可憐的小奶貓。
洛溪這下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忽然想到,吳江說女孩子最喜歡說反話,她那麼久沒吃肉,一定很想吃!
“我不騙你,我過完年就去礦場做一個小隊長,那時候我就有錢了,我還可以給你買那些洋人都喜歡吃的牛肉。”
阿蘭終于不在哭了來,低着頭,輕輕的說了句,“謝謝你。”
洛溪撓撓頭,一把踏上了車,向她伸出手,笑嘻嘻的。
才走了幾步路,這下了大半天的雪終于停了,隻留下一陣冷風,還是涼飕飕的。
“你看那是太陽還是月亮?”
阿蘭坐在前面,剛好看着天,問道。
隻見天邊漸漸泛暗,一半的烏雲,一半的白雲,缭繞在一起。
隻隐隐約約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被這些飄渺的雲遮住,一時間,也不知是太陽還是月亮了。
“那當然是月亮了,太陽已經到天的那邊了,這是月亮出來了。”
“那就是要天黑了…”
“你怕天黑嗎?”
“我不怕,我經常走夜路,隻是我什麼也不懂,經常不知道那是月亮還是太陽…”
“我上過學,等我明年回來的時候,我可以教你識字,等你認識字了,就能知道很多東西了。”
阿蘭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就說了,等他回來,等…
她等了好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