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衛生間裡,燈光慘白的照下來,水龍頭沒關緊,水滴“滴答滴答”地落下,在安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打破了壓抑的氛圍,白瑾那隻扇了自己一巴掌的手無力地撐在冰冷的洗手台上。
他的頭發濕漉漉的,幾縷發絲緊貼在蒼白的臉頰上,水珠順着下巴不斷滴落在水池裡,與水龍頭落下的水融為一體。
白瑾緩緩擡起頭,望向鏡子裡的自己,眼神中是痛苦與自嘲的掙紮,原本就消瘦的臉頰此刻在冷白的光線下顯得更加憔悴。
他苦笑着,嘴唇微微顫動:“你憑什麼要求他的世界隻有你?從一開始,你就不該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他想起小時候跟在自己身後喊他哥哥的沈煜。
不過是他看你可憐,施舍了一點溫情罷了,你怎麼敢奢望他愛你,你應該知足。
門外響起開門聲,大概是沈煜回來了。
白瑾深吸一口氣,平複好紊亂的情緒,擡手将貼在額頭的頭發撩開,開門走出去。
病房裡沈煜背對着他,聽見動靜轉過身,目光掃過垃圾桶裡散落的塑料盒碎片,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随後看向衛生間門口低着頭的白瑾。
“生氣了?”沈煜的聲音帶着幾分探究,在安靜的病房裡格外清晰。
白瑾愣了一下,捏着衣角的手指慢慢松開,擡起頭,目光與沈煜交彙,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沈煜利落地脫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走到床邊坐下,朝門口的小狗招了招手,聲音帶着幾分調侃:“過來啊,站在門口罰站呢?”
白瑾走過去,在沈煜腳邊蹲下,輕輕包住沈煜的腳,試圖用掌心的溫度驅散寒意。
片刻後,他掀開已經暖好的被子,小心地将沈煜的腳放進去,然後擡起頭,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睡覺吧,我出去一趟。”
沈煜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他伸手拉住白瑾的手腕,力度不大,卻帶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讓我一個人在病房裡?”
白瑾愣住了,兩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病房裡再次陷入安靜,床頭那盞台燈散發着昏黃的光暈,在沈煜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
“是不是生氣了?”沈煜的聲音放得很輕,他拽了一下對方的手,白瑾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兩人的臉瞬間拉近。
沈煜看着白瑾漂亮的眼睛,呼吸可聞:“都告訴我,我想知道你的情緒,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平靜,像一陣蠱惑人心的風,一點點鑽進白瑾的耳朵裡,混着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病房裡,紅豆粥的氣味還在若有若無地漂浮着,燈光昏黃黯淡,在牆壁上投下兩個人若隐若現的影子 。
沈煜斜靠在病床上,身上的病患服寬大松垮,袖口有些過長,幾乎将他的手完全遮住。
白瑾忽然湊近,沈煜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急促的呼吸拂過耳畔。
他幾乎是用氣音,一字一頓地問:“沈煜,情月為什麼會知道你喜歡吃紅豆粥?”
為什麼這麼問呢?因為他察覺到自己好像忽略了很多問題。
白瑾緊緊盯着沈煜,雙手反握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撐在沈煜身側,半跪在病床上,居高臨下地凝視着沈煜。
“紅豆粥是我初中做給你的,上了高中以後就沒再做過,你也從未提起過,她不可能會知道。”白瑾的聲音低沉笃定,病房裡很安靜,他的話語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角落 。
白瑾記得沈煜說的每一句話。
他微微眯起眼睛,幾乎肯定的說:“你不是那種會輕易靠近别人的小太陽,情月和周顔跟你明顯相處了很久,這些人裡,隻有徐小年思維正常。”
沈煜靜靜地聽着,臉上依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神卻愈發深邃。
白瑾的身子又向下壓了壓,将沈煜逼到了枕頭上,兩人的距離近得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你在九月一号做噩夢前,并不知道我生病了,但從那天後,你就知道了,淩晨三點半起來安慰我的時候,說我不治療也沒關系,你似乎總是在引導我的情緒,按照你的思維走,你想要治好我,對不對?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