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最近風波不斷，實在是讓人放不下心。”巒重見自己杯子空空，便自己抓過了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我近日來忙着镖局和藥仙居的事情，镖局要四處打通镖路，建立镖局分号，雖然麻煩但還算順利……”

“而藥仙居那邊……師姐提供的那些藥方效果好，生意方面并不需要操心。不過，藥仙居最近似乎因為賺錢太快有些惹人眼紅，總有人在背後搞事。”巒重把衣襟扯開了一些，傷口的結痂已經脫落，但是新長出的血肉還是帶着明顯的豔紅，“前一陣子用镖局的名義給藥仙居運藥品，來了一夥人藥強搶，似乎有人對方子有想法。匪徒來的出乎意料，我沒帶太多人，最後拼着兵器破損才算是把人打退，差點你們就得去嶽家祖墳找我咯。”

“嶽家那邊最近也是被人盯上了，不少來路不明的人在私下打探嶽家，總感覺來者不善，卻又完全隐藏在暗影裡。”

巒重喝了口茶，滿臉的頭疼：“麻煩啊麻煩，到處都是麻煩。”

“如果隻是這樣子的話，我看不出有什麼需要特意把我們都拉上商談的必要性。”月盡歡知道他是在擺苦肉計，直接戳穿了，“镖局是你的事業，你家裡也有處理，但我和師傅并沒有涉及；藥仙居的事情倒是有牽扯，若是你想要求助，直接開口就行。”

“至于嶽家，”月盡歡冷笑，“你也不用跟我提他們，嶽家身份敏感，十多年前改朝換代之後朝廷就多有防備。雖然嶽家在嶽州的關系盤根錯節，但是朝廷這十多年有意無意在嶽州和周邊都多有部署——鎮國軍為什麼常年駐紮在嶽州和泰州的交界處，你是最明白不過的。”

巒重臉色有些不好看：“表姐！你說話不用這麼絕情吧，畢竟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月盡歡氣得笑出聲來，“先不提我曾曾祖父就從嶽家被驅逐，後來成名之後嶽家又貼上來。到你我這一輩，我都根本不在你們家族譜上，我又怎麼算是你們嶽家人？”

“退一步講，嶽複，我幼時在你家裡受到的遭遇你是見過的。我父母雙亡，不得已投靠你們家，你們家做了什麼？”月盡歡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們家嫌棄我一個孤女對你們沒有助益，你家推到他家的，一度打算把我直接丢出門去——”

“但是我祖父不是力排衆議把表姐你放在我父親名下收養了嗎……”巒重，又或者說嶽複，不服氣的出言反對道。

“你那好祖父可沒那麼好心！”月盡歡眼神森寒，“嶽家這些年打的什麼算盤你别告訴我你毫不知情！一個武林家族，斂财手段遍布嶽州，甚至輻射到了周圍的州縣，難不成你家是一家守财奴？還不明顯嗎？你們家可圖謀不小呢。”

“積攢财富這麼多年……呵，有些商号甚至已經是數十年的老字号了，這準備的可夠早的，甚至不是我家中出事之後才開始的吧？恐怕就算沒有趙家，嶽家也會有行動。”月盡歡嘲諷着，“嶽大少爺，是不是？”

“……祖父他們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我覺得你不能這麼猜度。”嶽複咬牙狡辯道，“而且現在的情況，你身負國仇家恨，難道不是更應該出一份力和我們一起努力嗎？”

“與虎謀皮，狼狽為奸？呵，你家裡每個人都是算盤珠子打的啪啪響，如果我真的跟你們一起厮混，隻怕半夜都不敢閉着眼睛睡覺。”月盡歡氣過了頭，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呵呵，你可知道你那好爺爺有什麼打算？”

嶽複下意識感覺月盡歡将會說出什麼颠覆他觀念的事情，但是還是問了：“什麼打算？”

“阿盤，你好好待那小姑娘。回去後讓阿複和她打好關系，不必教什麼本事，隻教她痛恨朝廷便是了。等她長大，便用她起事……呵，亡國的公主，這不正是我們需要的？她那父親在世時死死鎮住我們家，我遲遲找不到好機會出手。呵呵，這不還是比我先走了？還留下了這麼個好寶貝給我。”

“來日事成，我們便找個由頭把她做掉，随後讓阿複坐上位置，謊稱前朝公主其實是太子……屆時狸貓換太子，我們家便能名正言順取下這天下，豈不美哉？”

嶽複聽完，臉色煞白，月盡歡說這些話的時候的腔調雖然不是她自己的腔調，但是嶽複依然十分熟悉：是自己祖父平素的腔調。

月盡歡滿心的悲涼：父母将自己托付給這些血親，但這些血親卻隻想着利益和野心，如果不是當時師傅暗中前來探訪，自己抓住機會求師傅帶自己離開，現下又會是什麼光景？

“表……師姐，都是你親耳所聞嗎？”嶽複不願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師姐不會在這種事情跟她說謊，"……我，我得自己探查一下。"

“查吧，但相信你不會傻到直接問你爺爺。”月盡歡興緻缺缺，“不說别的，你自己想想大概也知道，他們願意把你這個嫡親孫子送來山裡這個舉動本身就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嶽複不語，燕歸塵這時候敲了敲桌：“這事情先放下，嶽複你本來有什麼想說的。”

嶽複還有些恍惚：“呃……哦，藥仙居那邊的麻煩，我思考了一番，本質上還是因為人脈不夠，也沒有來自高位者的蔭蔽。我打算去京城探探門路，可能會需要師傅前去出手幾次，醫治一些棘手的病患。”

“出手可以，但是我還有别的事情，不可能很快去，也不可能常駐京城，你還是得自己找些别的助力。”燕歸塵聽了嶽複的打算，倒是沒有拒絕。

倒是月盡歡聽說二人要前往京城，有些擔心：“去京城太危險了，你是不是有些兵行險着了。”

“沒事，我換個假身份就好。而且早些在京城有些人脈，未來也好……”嶽複正想說，但是又想到方才令人不快的交談，“……師姐你真的不想參與進來嗎，哪怕隻是為了報仇？”

“還沒完了你！”燕歸塵本就十分不耐煩嶽家三番兩次試圖算計月盡歡的行為，見嶽複還要舊事重提，一彈指把手上的瓜子彈到了嶽複眉心，留下了一處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