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老林中，潮濕悶熱。哪怕行走在陰影中，似乎靜止的空氣還是讓人的心肺都隐隐有灼痛。

大概還是内傷沒有好透吧。汪量歎了口氣，看到前面的樹下有塊石頭，幾步走了過去坐下。汪量順手把包袱摘下放在腿上，又把刀放在一邊，從包袱中摸索出了周邊的地圖細細看起來。

“桃曉的消息沒錯，雖然沒有人煙，但走這條路省了不少時間。若非在虎門鎮受了内傷，不得已花時間療養，自己也不必這麼急着趕路”，一邊丈量着地圖估算剩下的路程，汪量一邊想着。“不過看這地圖，今天傍晚應該就能到華洲府了。”

收好了地圖，又喝了一口竹筒中溫熱的清水。心中有數今晚能趕到，不必再疾行趕路，汪量也不再急躁，甚至有心思四處打量了一番。四周的枯枝敗葉倒是沒什麼奇怪的，倒是腳下的草稀稀疏疏，仿佛常有人在這塊石頭上小憩一樣。

皺了皺眉頭，汪量隐隐覺得不對勁，荒山野嶺，渺無人煙，怎麼會常有人在此處休憩？警覺之下，他隐約聽見了背後的林子深處好像有人聲傳來。

這荒郊野嶺遠離大道的地方怎會有人聲？汪量腦中疑惑更盛，抓起了自己的刀，輕巧地把包袱背上沒發出聲音，汪量避開地上可能發出聲音的樹枝枯葉，慢慢朝着聲音的方向挪了過去。

“你……女人，獨自在外……？”

“……在外行走，……不幹閣下的事……”

“此言差矣！姑娘……身姿綽約，教人……可憐！……不如随我回去稍事歇息，等涼快些我和兄弟們送你去華洲府？”

一開始人聲細微，汪量很難聽清交談的細節。但是随着逐漸接近，汪量逐漸能夠聽到遠處的隻言片語，也能夠分辨出來似乎是一男一女在對話。

“對啊姑娘，去我們那喝杯水休息休息再走嘛”

“就是啊，别客氣，咱兄弟們可是最好客的！”

一連串的調笑聲響起，除了一開始的一男一女竟還有一群男子在場，再加上之前一開始那個男聲的怪異語氣，汪量心下明白這邊是一夥人在調笑女子。隻是這調戲女子的戲碼在荒郊野外上演總有些違和感，不過既然遇到了汪量哪裡能袖手旁觀？汪量随手撂下了礙事的包袱，拎着刀沖了出去大喊了一聲：“全都住手！”

出了林子眼前一亮，面前是對峙着的兩夥人：左邊的姑娘獨自一人，右邊則是一夥男子，兩夥人隔了五六丈遠。姑娘左手提着一把劍，右手則是已經抓住了劍柄，顯然是準備好了随時出鞘；男子一夥人流裡流氣，為首之人面前拄着一把大刀，其他人腰間挂着短匕、短斧之類的利器，隻有寥寥幾個赤手空拳的。這情況似乎比自己想的還要糟一些，面前這架勢似乎不隻是要言語輕薄，更像是要把這姑娘拐走當壓寨夫人了。

汪量心中更添了幾分警覺，走到兩方中間離姑娘近些的位置，那女子看他靠近雖然沒出聲卻自己又挪了幾步跟汪量保持了距離。汪量看得清楚，隻當是女子警惕也不是理論這個的時候，站定出聲道：“在下行走江湖來到此處，卻見諸位好漢似乎和這位姑娘有些誤會，若是由此有了沖突豈非不好？閣下器宇軒昂，想必不會為難一個弱女子？不如給個面子……”

“面子？你這小白臉壞我好事還想從我這要面子？”那領頭的大漢眼睛一瞪大吼道，“别以為你拿着把刀你何大爺我就怕了！識相的麻溜滾一邊去别壞老子好事，不然小心大爺我給你個教訓，給你那小白臉打的一會兒紅一會兒青！”

汪量倒也沒指望他真能靠口舌讓這群賊人退去，也懶得再閑扯，直接從懷中掏出了鐵牌亮了出來：“爾等賊人當真大膽！我乃京城武務司五品捕快，本想着公務在身不願亮明身份，隻想護下這位姑娘。奈何爾等冥頑不靈，本官最後一次警告你們，若再不聽勸，便要你們知道本官刀下無情！”

賊人中有人往前走了幾步細細看了眼牌子，跑回去在那何姓賊人耳邊說了幾句，賊頭面色陰沉，看了兩眼汪量，似乎是在糾結是不是應該放棄，但是他又看了眼女子，下定了決心：“誰管你是什麼京城什麼司來的大人物，你一個人難道還能打過我們這許多兄弟不成？小的們亮家夥！”随着賊頭一聲令下，賊人們都拔出了兵器，餘下的人則是往手上套了些什麼，還有個賊人從腳邊摸了根短棍。

汪量皺了皺眉，心下煩躁不已，暗罵了一聲這個賊頭不知死活。耳邊傳來了一聲清響，那女子已經拔出了手中的劍。

“啊哈這小娘皮還拿小鐵片吓大爺呢，”何姓賊人大笑，顯然是從女子拔劍中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威脅，“兄弟們上，給她點……嘢！”

“叮！”金屬碰撞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