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白瑾從夢裡醒來,胸膛劇烈起伏,恍惚間,他看見沈煜靜靜地坐在床頭,床頭隻開了一盞的燈散發着微弱的光暈,像是深秋裡将熄未熄的燭火,光線隻堪堪籠罩住沈煜。
細碎的頭發在燈光下投下幾縷淡淡的影子,遮住了他的眉眼,隻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
他像是被定住了,一動不動地盯着床頭櫃,周身散發着難以言說的孤寂。
白瑾輕手輕腳地起身,坐到沈煜身旁,昏黃的燈光被驚擾,微微晃動了幾下,将兩個人的身影一并照亮。
白瑾側着臉,輕聲打破了寂靜:“阿煜,怎麼起來了?”
沈煜整個人猛地一僵,轉過身來,眸中還殘留着未散去的迷茫與驚恐,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要說什麼,但他突然的轉身帶倒了床頭櫃上的魚缸,“哐當”一聲,玻璃與木質桌面碰撞,發出尖銳的聲響。
沈煜條件反射的閉上雙眼,雙手迅速捂住耳朵,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嘴裡喃喃:“又要碎了嗎……”他的聲音細小得如同秋風中的一片落葉,飄浮在空中。
預想中的玻璃碎裂聲并未響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涼意在腳底蔓延。
沈煜感覺自己被一個熟悉的懷抱緊緊擁住,讓他原本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
白瑾單手将沈煜緊緊壓進懷裡,另一隻手穩穩地抓住了差點掉落的魚缸,扶正。
他輕輕拍着沈煜的脊背:“沒事兒了,沒碎,别怕,我在。”
白瑾不明白沈煜為什麼會怕玻璃碎裂的聲音,但心髒傳來的疼痛卻讓他下意識地想要将沈煜抱得更緊。
剛才抓住魚缸的瞬間,白瑾好像感覺到手腕處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可當他的肌膚觸碰到沈煜的那一刻,疼痛便神奇的消失了。
沈煜以往從來沒有對任何事物表現出恐懼,他從來不是膽小的人,可自從開學那天做了噩夢之後,一切好像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不隻是他,還有白瑾。
沈煜耳邊的嗡鳴聲漸漸被白瑾溫柔的安慰聲取代,他緩緩睜開雙眼,目光落在床頭櫃和地闆上。
魚缸完好無損地立在那裡,裡面的小紅魚還在歡快地撲騰着,地闆上也沒有上一世劃破手指的玻璃碎片和刺眼的血迹。
他放下捂着耳朵的手,聽見了白瑾清晰有力的心跳聲。
沒有發生,一切都沒有重演,對嗎?他有心跳聲。
白瑾感覺到沈煜的眼淚浸濕了他的衣服,沈煜緊咬着下唇,努力憋住哭聲,他不想再讓白瑾為自己擔心。
但他聽見白瑾輕聲說道:“乖,害怕就哭出來,我在。”
你才是來救我的吧?白瑾,你才是什麼都知道的那個。
沈煜這幾日來壓抑的情緒好像終于找到了宣洩口,他緊緊抱住白瑾,力道像是要将對方融入自己的身體,直到聽見肋骨折斷的聲音。
“阿瑾,我好害怕它碎了,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再也看不見他了,我……我的手好痛。”
他松開環抱住白瑾的手,坐在他懷裡,把顫抖的指尖遞到白瑾面前,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是不是流血了,你快看看,好痛啊,好……好多血,我是不是還在夢裡啊?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假……的。”
白瑾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攥緊,沈煜的眼淚讓他心疼得想要發瘋。
他強壓下内心的想法,握住沈煜發抖的指尖,輕輕貼到自己的胸口,一遍又一遍地說:“真的,都是真的,你看,我的心髒還在跳。”
它還在為你跳動,不是假的,寶貝。
沈煜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感覺自己像是置身在迷霧之中,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他隻覺得自己好冷,突然,他感受到指尖傳來的溫度,就像黑暗中的一團火焰,讓他想要不顧一切地去抓住。
他撲上前去,整個身子緊緊貼在白瑾身上,嘴裡喃喃:“好暖和,讓我抱抱……我好冷。”
白瑾被沈煜撲倒在床上,沈煜的臉埋在白瑾頸窩處蹭了蹭,冰冷的觸感讓白瑾忍不住顫了一下。
他回過神,伸手拉過被子,想要給沈煜蓋上,但沈煜的嘴唇若有若無地貼着白瑾頸側的皮膚,輕聲呢喃:“不夠……還是好冷……你把衣服脫掉好不好?”
說着,環着白瑾脖子的雙手松開,要去脫他的衣服。
白瑾一怔,下意識地握住沈煜亂摸的手,聲音沙啞:“你……你怎麼了?”
沈煜不滿地擡起頭,看向白瑾,眼中蒙着一層霧氣,氤氲着水汽,像是被主人冷落的小動物 。
他掙開手,掐住白瑾的脖子,語氣帶着一絲強硬:“脫了好不好?我求你了,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