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姚的吐息輕柔而舒緩,隐約有種劫後餘生終于得以放松的感覺。
她身心皆疲,輕輕靠在司裴頸側。
似乎覺着這麼依偎在他懷裡太肉麻,景姚故意挑起話頭。
“诶,這該不是你被我刺中的那一邊吧?”
景姚面上關心他還有傷在身,但語氣裡卻沒什麼體恤之意。
她擡手戳戳司裴另一邊肩膀,直到聽見他忍痛後喉嚨溢出的悶聲才堪堪收手。
“看來還知道痛。”
景姚收起玩心準備結束這個擁抱,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腰上多了一圈禁锢——司裴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往自己懷裡帶,眼眉低垂而含笑:“怎麼,不開心了?”
景姚一回宮就往他的懷裡撲司裴自然心中歡喜,過去她長久地同自己疏遠,這種溫情的時刻或許少時、又或許夢中才有。
但他最了解景姚的脾氣,主動示好隻在有求于他時出現。而能讓她這般明顯的不自在,必定是宮外有什麼事情惹她不快。
“什麼?”
景姚微微驚愕,她心說司裴難道真是她肚子裡的蛔蟲,輕而易舉就知道她的情緒所在。
“今日在宮外發生什麼了?”
司裴眸光溫柔,輕聲詢問着。
景姚腦海中驟然浮現嶽甯甯的面孔,她心中一驚,竟不知如何開口。
她知道如若直接和司裴提議把嶽甯甯處理掉,他即便心生疑惑也會如她心意照做。
但沒有正當理由便弄死一個在上華城中正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還是個舉止并無異常的妙齡少女……若是消息走漏出去,百姓定會覺得皇家濫殺無辜殘虐無道,更加坐實她倆暴君妖妃的名号了。
這豈不更加有利于司珏造勢?
想到這些的景姚剛要搖頭,司裴垂首在她鬓發側摩挲,似是想讓她放心:“我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讓那些人消失的。”
景姚當然相信司裴的手段可以做到天衣無縫瞞天過海,隻不過戲還未到最好看的時候,先留着嶽甯甯也無妨。
現在真正棘手的應該是暗中虎視眈眈的司珏。
景姚眸光偏向一側,不願承認自己内心的糾結。
今日嶽甯甯給她留下的印象可以說毫無不妥之處,回想起少女可愛大方的笑容,竟和舊日那個幕後冷笑的操盤手全然不似。
這樣活潑明媚的女娘真的是背後真兇嗎?
景姚内心深處充斥着這些疑慮。
“真的沒事嗎?”
司裴見她沉默着拒絕,還是貼心地再問了一遍。
“……沒事。”景姚眼眸一轉,心中又焦慮起來。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之前在玉山書局還看到那本劇情映射司裴司珏的書……對!那本小說!
景姚笑了笑,雙手搭上男人脖頸:“你若真想讓我開心,明日派人去替我買冊話本來。”
“什麼話本?”司裴抵住她額頭,兩人靠得極近,幾欲吻上之時景姚勾唇推開他,往裡殿走去,隻留下一句:
“玉山書局的《潛龍》第二冊。”
司裴望着已空的懷抱失笑搖頭,堪堪将手收回。
“好。”話畢,司裴示意身邊人領命下去了。
景姚坐在餐桌一側等待,心中悠然,好心情地給自己倒了杯春胥酒。
司裴既派了人去買書,到時候他肯定要過眼,其中問題不必她開口,司裴自會明白。
擺脫了内心糾結的景姚心情大好,嶽甯甯啊嶽甯甯,這可就不能怪她了吧,是司裴非要出手的。
雖說書上作者标着假名不能确定就是嶽甯甯寫的,但憑司裴的性格,追查到底不是難事。
而她嶽甯甯就算真不是前世臨王造反的主使,也絕對沒少在其中出力。
景姚晃晃腦袋,自己方才怎麼回事,居然會糊塗得懷疑自己的記憶反倒覺得嶽甯甯可能是無辜的。
隻是因為她甜美無害的外表?
景姚忽然想起《潛龍》書中寫女主極具魅力,無論男女隻要是個人就會被她吸引,簡直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難道她也中招了?
景姚吓得一激靈,這種事情也太邪門,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但是仔細想想,她都能死而複生重回一世,好像……嶽甯甯那書裡的也不算驚奇了。
司裴見景姚一副陷入冥想艱難思索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兩聲:“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你這麼上心呢。”
明公公指揮着侍女小心翼翼地迅速布菜,菜齊景姚無視對面太子殿下的疑問,自顧自地拿起筷子。
“我認為我們之間可以保留自己的空間,不需要事事告知對方。”景姚夾起一片脆藕,用其中點點藕孔向他示意。
司裴掃了一眼,聳肩不置可否:“好。”
景姚露出“這還差不多”的神情,這一頓飯吃得平淡,毫無波瀾。
“今日我和竺心、阿靜阿玟她們去邀月樓,那兒的新菜品味道還真不錯。”
吃完飯景姚有了閑聊的興緻,主動提了一嘴今日和姐妹重聚的樂事。
景姚是吃慣了宮中滋味乍而吃宮外佳肴也覺得稀奇有滋味,實際上兩者對比宮中菜品還是要精細的多。但司裴聞言隻是點頭:“你若喜歡,把邀月樓的主廚請進宮如何?”
“哈哈哈哈……”景姚笑得兩手捂臉,沒想到司裴還是這樣一闆一眼,“你将他挖過來人家邀月樓還開不開了?”
男人看她笑得開心自己嘴角也帶了笑意,景姚故作嗔怒狀:“而且這樣我那群姊妹想吃不就吃不到了?你可真是個壞心腸。”
“嗯,是我心腸太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