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
司裴擡手揮退他們,他自然記得太醫說的是什麼。
越皇後薨後,他夜夜噩夢纏身不得安睡,每到午夜便看見女人冷白的臉站在他床頭,邊呢喃着“你該去死”邊伸手用力地掐他脖子。
本以為又要靠着湯藥入眠,那年東宮裡卻來了位他意料之外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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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姚快步回到自己的寝殿,揉着自己通紅的臉平複情緒。
她剛剛答應了晚膳去看他,豈不是又要和司裴一起用膳了?
景姚心累地癱倒在床榻上,連午膳都不想吃了。
一閉上眼,腦海裡便全是司裴那可憐兮兮的樣子。
還是和少年時候一模一樣。
說起來她也很多年沒再看過司裴露出這樣的表情,當初住在皇後宮裡時,常見司裴受越皇後體罰,卻沒有一個人肯替他求情。
小景姚覺得不公平,雖然不大喜歡司裴卻也看不得姨母這麼偏心,也替司裴争辯幾回,換來的是越皇後的冷眼以及苛待。
這下她知道為什麼沒有人肯幫司裴了。
那時候司裴自己被罰得可憐兮兮的,卻還是偷偷帶好吃的給景姚。
即便不是很想承認,但當時景姚心裡最喜歡的哥哥已經變成司裴了。
隻是她為了氣他才一直裝作喜歡百裡文賦的。
“太子表哥,你不是太子嗎,怎麼被欺負成這樣啊?”
小景姚啃着醬鴨腿,一頭霧水。
她聽母親說太子就是宮裡第二尊貴的男子,明明該是萬人敬仰的,怎麼到了皇後姨母這兒就變樣了。
少年揉揉她頭頂發旋:“其實,我也就是在這裡慘,還沒到人見人欺的地步。”
要真是這樣他這個太子真的不用當了。
“那為什麼皇後姨母老罰你?”
“可能……”司裴思考,“可能是我做錯事了。”
景姚低喃:“太子表哥才沒有做錯事呢!是姨母偏心!”
她早看出來了,翊宸宮裡人人都最愛那個司珏,都不喜歡司裴。下人敢這樣區别對待,那絕對是得了主子授意的。
“我娘都說了,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狗!”
司裴看着氣鼓鼓的小女孩,終于笑了:“小姨會說這樣的話嗎?你自己在話本故事上看的吧。”
“哼哼,你們都以為娘親是淑女嗎?才不是呢。”景姚太了解自己老娘了,别人看到的那都是她裝的。
“好好好。”司裴笑着哄她吃完。
不知為何,好像和她待在一起的時候司裴确實高興些。
景姚偶爾會和姑姑景貴妃在禦花園見上一面,有一回她嘴上沒把門就誤把越皇後體罰司裴的事情連着自己被苛待的委屈一溜全和姑姑說了個痛快,景貴妃哪裡肯放過這個大好機會,立即跑到皇帝身邊吹耳邊風去了。
皇帝對小景姚很是喜歡的,知曉此事後也頗為不滿,苛責了越皇後一番後和宣太後提及皇後德行有失,太後卻勸他說越皇後對待孩子嚴苛,隻是不希望他們倦怠罷了。
有宣太後的支持,越皇後自然沒受什麼大影響,考慮到皇帝和景貴妃都盯着,她也不好再繼續随便抓個由頭就體罰司裴了。
經此一役,司裴得以喘息,景姚卻更成了越皇後的眼中釘肉中刺。
景姚不敢再和姑母多往來,隻能天天跑到東宮和司裴待在一塊兒。
現在想起來,那段日子真是少有的快樂日子。
至少還算無憂無慮。
景姚撐着腦袋往嘴裡塞那些薄月剛端來的時令水果。
“這櫻桃挺好吃的。”
薄月笑着為她斟一杯花茶:“這些都是太子殿下特意命人送來的,正新鮮着呢。”
算他有心了。
景姚無聊地倚靠在小桌上:“枝月,有什麼話本故事看嗎?”
“啊?”枝月懵懵的,“小姐,我沒有。”
她伸手指向薄月:“她有很多。”
薄月恨不得伸手堵住她的嘴,但話已出,景姚更是燃起熊熊興趣:“都有些什麼?拿來讓我看看。”
“好多呢,有些書生小姐的、狐妖和鄉野少女的、女俠客和小乞丐的……啊啊,還有您和殿下的!”
“噗!”
景姚還沒下肚的一口花茶直接噴了出來,她和司裴的!?
還有這等奇異的東西嗎?
于是她轉頭看向薄月:“拿來給我看看。”
薄月臉漲得通紅:“這……這……”
景姚微笑安撫她:“沒事,我不生氣,我就是有些好奇。”
好奇人家都是怎麼寫她和司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