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眼,邢楓面色嚴肅:“殿下,雖然不知道您是不是知道了别的什麼事……但是屬下要告訴您的是,左将軍沒接走景娘子。雖然線報說昨晚左将軍去過诏獄,但景娘子并沒有離開。”
“沒接走……”司裴往後躺了躺,片刻後似乎意識到了點别的什麼,猛地坐直:“你剛才說景姚在哪兒?!”
邢楓深吸一口氣:“诏、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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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過那道小窗直直照了進來,熟睡中的景姚眼睛被白光刺痛,扯起被子窩在被褥裡不願起來。
昨晚左元武雖然沒能接走她,但心疼她睡在幹草上又怕她覺得不舒服睡不好,最後還是差人送了幹淨的上好被褥過來。
折騰了大半晚仔細一算景姚也沒能睡幾個時辰,好在诏獄裡沒幾個犯人還不算太吵。
“景娘子!”
獄卒不知道是受了左元武多少好處,一副谄媚模樣的送來一份精緻到堪稱豪華的早點。
景姚沒睡飽自然也沒什麼胃口,擺擺手也算是應付了。
見景姚沒有起床的意思,獄卒小心翼翼地把早餐都放在小桌上,蹑手蹑腳地退了出去,關上牢門前還不忘沖着根本沒睜眼的景姚一頓點頭哈腰。
景姚翻過身去,還沒等再次入睡,又聽見有人從窗口翻了進來。
暗衛顯然比獄卒還會來事兒,見景姚還躺着也不說話,起身從外面的暗衛手裡接過食盒放在桌邊就打算再翻出去。
“這是什麼?”
景姚好像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暗衛還沒走,見景姚有興緻要吃立即返回來打開了食盒布菜:“回小姐,是禦膳房做的蟹黃小籠包、醬鴨、錦花釀丸子……還有您最愛吃的梨花酥。”
景姚心底抑制不住的開心,她雖愛美卻很少控制口欲,這些吃食都是她平日裡最喜歡的。她昨晚到現在可是粒米未進,還真有點餓了。
獄卒本就送了一份早點,暗衛又帶了這麼多,這會兒小桌上已經快擺不下了。景姚再愛吃一個人也吃不完這些,眼眸一轉看向旁邊的暗衛:“你用過早膳了嗎?”
暗衛沒想到景姚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下意識搖頭,又飛速搖頭。
“既然你還沒吃,就陪本小姐一起吃吧。”
景姚大手一揮給他指了個位置讓他坐下,暗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有些緊張:“景娘子,這不合規矩……”
“合不合規矩你說了不算。”景姚畢竟是做了十多年大小姐,這點指使人的脾氣還是有的,“坐下,吃。”
暗衛是司裴安排來的,任務就是保護景姚,不許有任何忤逆景姚的行為。如今見景大小姐闆着臉一副不開心表情,他二話不說就坐下了。
“景娘子,您也請用膳吧。”
暗衛點點頭,景姚心滿意足地拿起小籠包,剛咬了一口她擡頭看見背過身去啃包子的暗衛,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這些暗衛個個戴着面具,是不是不許别人看見正臉的?
“诶,你扭過頭來,讓我看看你的臉。”
暗衛有些為難,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景娘子,我們……是不能露臉的。”
“我不會告訴别人的。”景姚一臉認真地逗他,見他還是不轉身,心中了然地換了個語氣:“本小姐叫你來一起吃也是想有個人陪着,這诏獄又冷又孤單的,我又是第一次被抓進來,心裡不知道多害怕……你戴着個黑漆漆的面具不怕吓到我就算了,連吃東西都背對着我……”
景姚越說越覺得自己可憐,裝模作樣地要去抹眼淚。
“景娘子!”暗衛以為她真的傷心了,急得立馬轉過身給她遞手絹。
出乎她意料的是,這暗衛雖然個子高瘦,臉蛋卻還是稚氣未脫的少年模樣,長得俊秀非常。景姚忍不住“呵呵”地笑了幾聲,暗衛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臉頰泛起一片薄紅。
“你今年幾歲了?”
景姚猛地湊近他的臉觀察:“你是易容過嗎?看着年紀不大。”
少女吐息如蘭,劃過青年耳畔,暗衛下意識偏頭:“我……我十九歲,不小了。”
景姚的臉蛋美得毫無瑕疵,尤其那一雙琥珀色的瑞鳳眼,笑着看人時總有股媚氣與英氣并存的勾人氣質。
暗衛不敢多看,兩手端着包子瞄着窗外繼續啃。
景姚不再逗他了,隻不過真沒想到她身邊的暗衛這麼年輕。
似乎是知道景姚在想什麼,暗衛紅着臉補充:“我是十四個人裡面最年輕的那個,年紀最大的老大已經三十了。”
他話音剛落,忽然心虛地瞟了一眼窗外。
“你們老大,是不是就在外面?”
“……嗯。”
小暗衛目光視死如歸般點點頭,景姚聞言起身湊到窗口邊敲了敲。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她就看見一張倒過來是面具出現在眼前。
“景娘子有何吩咐?”
聲音深沉穩重,是昨晚那個領頭的暗衛。
景姚沒什麼吩咐,單純好奇:“你們外面有幾個人?”
暗衛老大回答:“在屋頂的加上我一共七個,剩下的在大理寺外面。”
老大看着比小年輕沉穩得多,不好逗。
景姚遂放棄:“你們都用過早膳了嗎?”
“景娘子自行用膳就好,孤單的話有他陪着您。”
老大說的“他”自然就是裡面還在啃點心的青年,見自己被點了名還裝作無事模樣再次背過身去。
景姚坐回去夾了塊醬鴨,她還是最喜歡這個味道。
“那我叫你什麼好?”
青年也抓了塊醬鴨:“我們沒有名字,以數字代稱,您可以叫我十四。”
景姚發現十四笑起來眼睛是彎似月牙的樣子,很是可愛,看得她自己心情也好了不少。
可如今眼前的爛攤子還沒解決呢,她不由得長歎一口氣。
“您放心,太子殿下一醒就會來接您出去的。”
不知怎的,聽十四這麼說景姚覺得司裴真是自讨苦吃,現在被捅暈了還得趕着來救捅傷自己的人。
司裴啊司裴……
景姚思來想去,腦中關于他的記憶千翻百轉,又回到了前世最後那一晚。
他用盡力氣擋下那一刀的時候,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是不是很痛?有沒有後悔過?
景姚心頭感慨萬千。
“不過别擔心。”景姚意識到自己出神得太久,笑了笑接過話頭,“本小姐我還不是很缺救兵。”
沒等十四問是什麼救兵,外頭就傳來了陣陣嘈雜的交談聲。
“喏。”景姚挑眉,“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