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前的兩周,黃胖胖陷入前所未有的思考密度。初賽的勝利證明了"量子環境經濟學"的技術層面具有說服力;複賽的失利則揭示了其在曆史倫理維度的不足。如何構建一個既能解釋技術經濟問題,又能回應深層次倫理正義問題的綜合理論框架?這成為決賽前的核心挑戰。
省城大學環境經濟研究所燈火通明。決賽辯題《環境保護與經濟發展:零和博弈還是共赢可能?》已經确認,雙方将回到最根本的理論交鋒。
"這個辯題看似簡單,實則深刻。"林清瀾教授在讨論會上分析道,"它直指環境與發展關系的哲學本質——二者是對立還是統一?是取舍還是共存?這不僅是學術問題,更是人類文明走向的抉擇。"
黃胖胖團隊抽簽得到正方立場,将論證環保與發展可實現共赢;沈明遠團隊則為反方,論證二者存在根本矛盾,需要取舍。這次分配符合雙方的理論傾向,但挑戰依然巨大——黃胖胖必須構建一個即使在最嚴苛批判下仍能成立的共赢理論。
"經過兩輪辯論,我對'量子環境經濟學'有了更深理解。"黃胖胖在白闆前踱步,"但它仍存在三個理論短闆:哲學基礎不夠紮實、曆史維度不夠深入、全球公平性考量不足。決賽前,我們需要一次理論突破。"
團隊随即分工:蘇瑾負責深化環境資産價值創造機制研究;陳遠航探索生物多樣性與可持續發展的共生案例;趙鴻儒研究全球環境治理的權力重構方案;納西爾則聚焦發展中國家的綠色轉型路徑。
黃胖胖自己則承擔最艱巨的任務——為"量子環境經濟學"構建更堅實的哲學與倫理基礎,使其能夠回應曆史正義與發展權的深層質疑。
為此,他不得不超越經濟學家的舒适區,深入哲學、倫理學、曆史、社會學等多學科文獻。他的研究間牆上貼滿了便簽和概念圖,從古典哲學家亞裡士多德到現代思想家阿馬蒂亞·森的正義論,從量子物理學的測不準原理到複雜系統的湧現特性,從地球系統科學到生态馬克思主義,構成了一個龐大的思想網絡。
此時,一個意外的邀請打破了他的學術閉關——沈明遠提議在決賽前進行一次非正式的"思想工作坊",邀請黃胖胖和核心團隊成員參與,地點選在兩校之間的香山腳下,為期兩天。
"思想工作坊?"林教授聽聞此事,若有所思,"沈明遠的意圖值得推敲。這可能是了解對手策略的機會,也可能是思想交流的誠意之舉,更可能是兩者兼而有之。"
黃胖胖經過思考,決定接受邀請:"辯論的最高境界不是赢得比賽,而是推動認知邊界擴展。與沈明遠團隊的思想碰撞,或許正是我們理論突破所需的催化劑。"
工作坊選在香山腳下的一座古樸四合院,遠離城市喧嚣。黃胖胖帶了蘇瑾和納西爾兩位核心隊員參加,沈明遠方面則有他本人、索菲亞·杜阿爾特和拉胡爾·辛格。六位來自不同背景、具有不同理論立場的學者,将在兩天内圍繞環境與發展的根本關系展開深度對話。
第一天清晨,沈明遠在四合院中庭主持開場:"今天我們不是競争對手,而是共同探索真理的同行。辯論賽有勝負,思想沒有終點。讓我們暫時放下立場,以開放心态探讨最本質的問題——環境與發展能否真正實現共赢?如果能,通過何種路徑?"
他提出三個核心議題:一,環境價值與經濟價值的哲學關系;二,全球南北差異下的環境正義;三,技術創新在環保與發展協調中的可能性與局限。
第一個議題讨論由黃胖胖引領,他闡述了"量子環境經濟學"的核心假設:"傳統經濟學基于牛頓物理學的決定論世界觀,将環境與經濟視為二元對立;而量子物理學則提供了全新視角——變量可以處于疊加态,系統具有不确定性和關聯性。基于此,我提出環境與經濟可以實現'量子疊加',二者關系不是簡單的線性取舍,而是存在多種優化可能。"
索菲亞·杜阿爾特提出尖銳質疑:"物理學比喻固然優美,但現實世界受資源約束,熱力學第二定律不可違背。地球有限,增長無限,這一根本矛盾如何調和?"
讨論逐漸深入,涉及生态經濟學、熱力學經濟學、循環經濟等多種理論框架,各方立場交鋒激烈但彼此尊重。午餐時,大家移至庭院,在古槐樹下繼續探讨。
下午的主題轉向全球南北差異下的環境正義,由納西爾教授和拉胡爾·辛格主導。兩位發展中國家學者雖立場不同,但對發展權的理解有着共同基礎。
"環境正義不能脫離發展現實。"拉胡爾·辛格直言,"當印度3億人還沒有基本電力,讨論碳中和時間表就是一種道德傲慢。"
納西爾則提出了調和視角:"發展權确實核心,但發展内涵正在演變。埃及努比亞地區的分布式太陽能項目證明,低碳路徑可以更高效地解決能源貧困。問題不在目标沖突,而在路徑創新。"
争論持續到夜幕降臨。晚餐時,六人圍坐在大圓桌旁,品嘗本地農家菜,讨論變得更為輕松而坦率。
"坦白說,黃胖胖,"沈明遠放下筷子,"你的量子環境經濟學令我印象深刻,但我始終懷疑它過于理想化。現實世界中,權力不平等、利益沖突、路徑依賴都是難以逾越的鴻溝。"
黃胖胖思考片刻:"你的質疑正當。任何理論都需要面對現實檢驗。但曆史表明,正是理想引領現實變革。從廢奴運動到女性權利,從民主制度到福利國家,人類不斷突破'不可能'的邊界。環境與發展的統一,或許正是下一個突破點。"
"關鍵在于過渡路徑。"索菲亞補充,"終極目标可能一緻,但過渡成本分配是核心矛盾。"
第一天的讨論就此暫告一段落,每個人都帶着未完的思緒回到各自房間。黃胖胖輾轉難眠,感到理論框架正在某種程度上被重構,但關鍵突破點仍未明确。
第二天聚焦技術創新的可能性與局限。蘇瑾展示了綠色技術進步的驚人速度:"十年内,光伏度電成本下降90%,風電下降70%,電池成本下降89%。技術進步速度遠超預期,颠覆了傳統能源經濟學假設。"
拉胡爾·辛格提出質疑:"技術突破無可否認,但擴散不均衡。全球70%的環境專利集中在OECD國家,非洲獲得的清潔技術轉移僅占全球的3%。技術鴻溝導緻發展鴻溝。"
讨論延伸至技術政治學、創新體系和全球知識産權制度改革等領域。下午,大家來到香山腳下的一處林地,邊走邊談。
沈明遠在一棵古松下停下腳步,突然問道:"黃胖胖,經過這兩天讨論,你的量子環境經濟學有何新啟發?"
黃胖胖望向遠處起伏的山巒,思緒飛馳:"我意識到理論還缺少一個關鍵維度——時間。環境與發展的關系不是靜态均衡,而是動态演化。短期看可能是取舍,長期看可能是共赢,更長期看又可能出現新矛盾。這種'時間嵌套性'使得簡單的二元判斷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