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兮。
以妫杳為首的赈災隊伍正朝着益州前進,她們必須在神女預言的蛟龍走水日前到達。
到達目的地後,她同當地地方官一同辦事,遣人疏浚河道、加固堤壩,根據神女預言遣散蛟龍走水之道周邊的百姓,在災難真正到來之前救下更多人。
倒是當地的百姓、縣令等不太明白,不少人覺得這是天方夜譚。
“你說,俺們大周真有那什麼神女?”
操着一口本地方言的小妹兒暫時安置好自己帶來的東西,拿手肘捅了捅旁邊的人。
在她——不,不止她,在她們這一片兒的人看來,這些朝廷來的大官都很奇怪,甚至是有點兒瘋瘋癫癫的。
此前也有神女降世的言論,也有有關于神女的消息來此,民夫民婦被征調去修築河堤。
但這次和以往不太一樣。
她們真切地看到那些明顯和本地人不一樣、八面威風的大官講什麼神女預言,蛟龍走水,洪災将至,強硬地讓她們帶上必需品離開自己的家換個地方住。
其實抛去外表隻聽言論,她瞧着像村裡頭那個騙錢的馬神婆。
且這片土地上的人素來安土重遷,誰人願意因别人幾句話就放棄原本的家跑别的地去呢?尤其這人講話不着調。
但人家是官兒,還是大官,旁邊還站着帶刀的,她們平頭百姓再不願也得走。
旁邊的大姐靠着樹,啜了口湯,道:“這京城皇宮的事你我誰又能知真假呢?”
她微眯着眼,擡頭去看那樹葉縫隙間懸挂的太陽:
“不過一定要說的話,我覺得,有也不錯。”
她轉過頭看着小妹:“咱不就是因為這個才能分家的?”
大姐摸摸身旁的小妹的頭,溫聲道:
“至少這神女來了,你能上學了,我們單獨立戶了,現在麼……”
女人笑了一下,臉上堆積的紋路像樹木的年輪,镌刻着歲月的痕迹。她搖了搖手中那碗湯,望着裡面飄着的那點兒油腥沫子和零星的肉片,一飲而盡。
“現在,這碗裡有油有肉。”
神女降臨的消息第一次次傳到益州時,伴随着的還有皇帝的旨意。
強硬的、不容反抗拒絕的指令,讓她們得以和本家分家立女戶,新來的老師真正貫徹有教無類,她能送小妹去上學了……
現在,說實話,她舍不得她的屋子,即使很破舊,但官府也沒說要沒收房産,隻說等災難過去再看,現下安置她們的地方頭頂也有片遮風擋雨的瓦,睡覺時帶來溫暖的被。
平日裡按着官府組織的去修橋築路、開鑿渠道、建設水庫,她們幹活,官府給吃給住。
而且她這種老百姓對官府有某種天然的信任,對危險有某種敏銳的嗅覺。
她清楚當今聖上并非昏庸無能之輩,官府不至于愚蠢庸碌到戲耍百姓,以此讓百姓背井離鄉,更大的可能是真的會有災難降臨,即使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
她安撫妹妹:“先等等看吧,看是不是真有水患。”
*
百姓心中有疑問,地方官也有。
姞晖就很不明白,那神女既然能預言蛟龍走水的日子,讓她們提前做出應對舉措,那她為什麼不親自前來收了那蛟?
面對疑問,妫杳看着她,語重心長地道:“因為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