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對方忽然換了話輪:“但我還是認為你沒有錯。”
卞皎一瞬懷疑自己聽錯,隻聽對方繼續說:
“比起忍耐,發洩最不傷身心。世界上最沒有意義的詞就是如果,今天我趕到了,不管那根棍子最終砸到哪裡,至少可以确定沒有落到你的身上,再讨論如果就沒什麼必要,反倒可以讨論假若你沒有發洩,那事情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的語速很慢,卞皎感覺自己甚至能夠聽清黏連的音節。
“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可以毫不猶豫選擇發洩或者回擊,如果因此産生什麼麻煩需要幫助,随時可以電話我。”裴子骞說:“今天早晨給你打電話的那個号碼,二十四小時都能接通。”
卞皎怔了下。
他本就被這一連串的話語擊得七零八落,尚未能分神弄清字句背後的意味,卻聽到了一則根本不知道的訊息——
“電話?今晨……我沒有與你打過電話。”他問。
“哦?”對方似乎也愣怔一下,接着像意識到什麼,“哦。我忘記了,電話并不是你接通的,你不知情麼?也許替你接聽的那個人忘記告訴你。”
卞皎已經拿出手機去點通話記錄,果然有一個陌生的通話記錄,時間顯示是今晨九點左右。
“你知道是誰接的嗎?”
“不認識,”裴子骞說,“是個男人,似乎聲音年輕。”
卞皎心中已經有一個答案:“應該是方岑。”
怪不得。他正疑惑裴子骞怎麼會突然出現。
裴子骞聽完這句卻沒有說話,就看着他,似乎在等下一句。
卞皎鎖上手機說:“就是今天一起被帶走的那位,他算是我的表弟。”
“哦,”裴子骞忽然笑了下,眉間似乎松了瞬,“原來是表弟。”
他很自然地順帶關問一句:“他是今早來找你的麼?”
“不是,昨晚我在他家住。”這句話說出來莫名有些奇怪,卞皎便又補了一句:“還有他的媽媽一起,紅姨,是我經濟公司的老闆。”
裴子骞點了下頭。
“我知道了。”
卞皎閉了下唇,接下來似乎想說什麼,然而一陣震動響起。
隻見裴子骞擡了下手:“抱歉,有通電話。”
卞皎便颔首,示意對方接就行。
裴子骞起身到窗邊,低聲說着電話。他的外套已經脫下,裡面是一件淡藍色襯衫,剛剛處理菜品的原因袖口被高高挽到小臂上方,卞皎這才注意到對方手腕處那塊腕表表盤是藍色的。
可以聽到一些簽字、方案之類的名詞,知道對方是在聊工作。
旁聽對方的電話總歸不好,但整間房就這麼大,卞皎想了想隻能起身走進廚房。
原本還想問對方一些問題,暫時也就隻能按下不提。
火上煨着的豆腐煲已經散發出香味,噗噜噜作響,卞皎将火稍稍調小了一些,不遠處的那個男聲又無法避免地進入他的聽覺範圍。
“……還不行,我知道。嗯,你決定就好。”
好像是很長的一通電話,不知道對面是哪一位。
是助理,還是鵬遠的員工,或者是他上次打去電話的那位宋先生?又或者……是他的那位大學同學,绯聞女友,陳久玥?
卞皎垂了下眼皮,看着面前的白瓷鍋。
忽然那聲音的語氣改變了,似乎變得更低。
“……你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又或者不如直說,你想要聽到怎樣一個答案?”
雖然話語内容似乎不耐,但語氣卻低到一種沒法形容的狀态,甚至可以說是溫下聲。
卞皎擡起眼,目光虛停在從白瓷鍋裡飄出的熱氣中。
“畢竟交往一場……我是那樣的人?”講到這兒,那聲音似乎頓了下,接着歎了聲氣,語調明顯無奈:
“陳久玥,你真的很會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