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屠夫要去豫市的早市上賣豬肉,媳婦照顧老太太也要忙活一早上,于是他們就先去了徐志成家。
“小王在家不?”
聽到是沈萬山那中氣十足的聲音,院裡一前一後地傳出了兩聲回應。
“哎。”
“來了來了。”
開門的是個年齡看着三十出頭的女人,她的手裡握着一支炒菜勺,院子裡滿是濃濃的米湯香氣,撒上一把青菜再卧裡一個雞蛋就是他們今天的早飯。
“這就是妙妙吧?常聽沈叔提起你,呀,長得真齊整啊!”
沈妙臉上的小酒窩滿是害羞,也主動向她道了一聲“嫂子好”。
“吃了沒?我再炒個菜,一塊吃點?”
“吃過了,不用忙活,”沈萬山擺擺手,一邊說一邊往屋裡走,“志成起來了沒?身子咋樣了。”
聽到沈萬山在關心自己,躺在屋裡床上的男人也急着坐直了些:“好多了,已經好多了。”
說來,徐志成這一家也是可憐。
雙方父母都已過了世,好不容易進城打工想過幾天好日子,結果把腳給摔斷了,非但沒給家裡帶回來點錢,還把這些年攢的積蓄給花了個七七八八。
徐志成這晚上睡不着,腿還疼的毛病不好治,雖然村裡一直有人介紹他們去找沈萬山,但過去的小半年他們也不曾敲過沈家醫館的門。
因為沒錢。
他們已經把親戚都借遍了,現在身上還背着債,實在是看不起病了,所以隻能忍着。
沈萬山出診時聽說了他家的事,不僅主動上門替他診治,還免了他們的藥錢。
畢竟這點藥才花幾個錢?要是能治好他的病,撐起他的一個家,也算是值得了。
沈妙背着藥箱一起走進了屋子,陳舊的擺設和那股酸朽的讓她想起了小時候,都已經是家家戶戶都奔着好日子去的一九九六年了,他們家卻像是被定格在了被抛棄的七十年代一樣。
“這是你志成哥,這是你妹子,小名叫妙妙。”沈萬山給他們相互介紹道,“以後就讓她來給你做康複吧。”
沈妙:“志成哥好。”
“哎,好,好好。”男人也客氣地對她點點頭。
徐志成長得濃眉大眼、長相憨厚,一看就是個老實人。
可惜,麻繩總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沈萬山也不耽誤功夫說什麼客套話了,随意地坐在床邊,順手搭在了他左手的寸關尺處,一邊感受他的脈搏,一邊問道:“昨天吃完藥睡得咋樣?”
徐志成點點頭:“前半夜挺好,後半夜還是會醒,不過腿好多了,沒之前那麼痛了。”
“嗯,今天給你添了幾味藥,熬完吃着再試試,”換了一邊手,沈萬山又問,“除了晚上,平常白天腿疼的次數還多不?”
“少了點,現在一天大概就有個六七次。”
聽着他們的交談,徐志成好像不止是失眠,而是經常做噩夢才會驚醒,在醒之後腿便會開始疼。
這好像不止是生理上的病,還有心理上的病。
沈萬山點點頭,對一旁的沈妙說道,“開始給他灸吧。”
沈妙:“好。”
打開針灸包,點上消毒的酒精燈,又将電線和蓄電池都提前鍊接好,随後,沈妙不急不緩地抽出一根針,消毒一番後刺入了指尖按壓的複溜穴上。
“嘶,疼……”
針剛刺下去,徐志成就忍不住顫了一下。
“疼是正常的,别動,一會就好了。”
“不是腿,”徐志成疼得直起身,“是腳,腳疼。”
腳?
看着他右邊小腿下面空蕩蕩的部位,沈妙愣了一下:腳不是已經沒了嗎?哪裡疼?
“疼,好疼!不行不行,真的好疼!”
他不像是裝的,才一會的功夫,額頭就疼得出了冷汗,手臂上的汗毛也紛紛立了起來,還好一旁的王穗花和沈萬山及時按住他,才沒讓他掙紮。
“别動。”
見他越來越疼,沈萬山随手抽出一根針,走過去對準了他不存在的右腳幹淨利落地刺了下去。
“嗯。”
沈萬山手裡的針分明是刺在空氣上,徐志成的身體卻似乎感知到了那根針的力道,跟着抖了一下。
這離奇的一幕把沈妙給看傻了。
爺爺這是……一針紮在了鬼的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