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廠裡,工人都已經下班了,空曠的廠占地百畝,是附近肉眼能見的最大的建築地了。
這一路颠簸可真夠遙遠的,途中蘇筱凡覺得尴尬,一個勁沒話找話,而陳典偏是個話少的,跟她那位公公差不多惜字如金。
不過他話少歸少,倒也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蘇筱凡多少打探到了一些有用信息,比如這個陳典是臨安縣本地人,如她猜測果然當過兵,退伍後回到老家就被家裡人安排在王廠長的工廠裡幹活,王廠長膝下無子,跟他合緣,見他腦子靈活做事利落,便決定認他當幹兒子,把他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好繼承自己的廠子,将王家的産業發揚光大。
短暫的接觸下,蘇筱凡為自己的偏見感到抱歉,她覺得陳典人還挺實在的。
另外需要更正的一點的是,原來他今年才二十五歲,當兵第七年由于遠在老家的父親病危,身邊無人照看,才選擇中途退伍回老家照顧老人,真是歲月催人老。
三人到了目的地,便看到王廠長的老婆——劉姨正圍着一條圍裙在露天的竈台前颠着勺,因為大火爆炒而竄出來的火苗噼啪作響,可在她無所畏懼的眼神下,顯得不值一提。
蘇筱凡在王廠長的帶領下,到了對方給她安排的臨時住所——一間在工廠旁邊的獨立小木屋。
她一進屋子,就知道這定是王廠長昨天得知她要來臨時給收拾出來的,裡頭亂哄哄的,聞着有一股黴味。
“不好意思啊,太簡陋了,員工宿舍離這太遠了,就沒幫你安排,委屈老妹兒了。”
“這有啥的,我就住一晚,要是事情順利的話——”
結果被王廠長打斷:“老妹兒,别急,今天不談公事,你難得來一趟,先好好吃頓飯,咱明天單獨聊。”
見他都這般說了,蘇筱凡隻好收回話:“好,謝謝王總。”
“行,那你先收拾着,一會兒記得出來吃飯。”
蘇筱凡匆忙收拾了一下,把需要貼身的東西都帶在了身上,打點好一切才放心出了門回到了廠子門口。
“劉姨,好久不見!”蘇筱凡迎上去熱情地招呼,她明白劉姨不喜歡她,可伸手不打笑臉人,兩人明面上也從未有過争執。
劉小花聞聲瞧見蘇筱凡,扯了個不痛不癢的笑,“蘇總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今晚我燒了一桌子菜,希望蘇總賞臉嘗嘗。”
蘇筱凡故意裝作聽不懂劉小花話裡的陰陽怪氣:“劉姨的手藝我知道,一向是頂好頂好的。而且我看王廠長面色圓潤,比以前精神許多,想來一定是劉姨的功勞!”
“可不是,”這話聽得她很受用,嬌羞地瞪了王廠長一眼,“那話怎麼說來着,愛人如養花,我勞心勞力,還不是為了讓他多漲幾兩肉,好多活幾年!”
王廠長是個老光棍,以前還窮得很,快四十的年紀,十裡八鄉連個說媒的人都沒,後來可算生意做起來了,等兜裡開始生錢後,這才陸續有媒婆介紹人來,劉小花就是其中之一,她嫁給王廠長時不到二十歲,與其說是嫁過去的,不如說是被家裡人賣過去的,越是窮鄉僻壤的地方,彩禮就越高,當年王廠長花了十來萬才娶到了劉小花,要知道,那時候的十來萬,可以讓劉姨一家蓋出三套瓦房了。
如今二十多年過去,她也不過才四十來歲,可說是到了風韻猶存的年紀,好在兩人結婚多年來相敬如賓,恩愛依舊,感情和睦,伉俪情深,也算是一段佳話,大家都說劉姨命好,唯一可惜的,王廠長和劉小花這二十多年的婚姻膝下卻無子,屬實是件憾事。
不過眼下看來這唯一的憾事,也因為陳典的出現而圓滿了。
蘇筱凡心裡很着急想談公事,卻也明白今晚在這張餐桌上并非适合開口的好時機。
她從行李箱裡翻出那瓶楚焰孝敬他爹媽的那壇白酒——是她臨走之前偷偷從家裡的酒櫃裡偷來的。
果不其然,不僅王廠長,連陳典都在見到它的時候眼前一亮。
蘇筱凡知道這順水人情做對了,心裡暗自雙手合十忏悔地想:老爹姆媽,等這次危機過去,一定重新買來孝敬你們!
四人在工廠門前的露天營地吃菜喝酒聊天,蘇筱凡也不矯情,對于他們敬來的酒也都敬了回去,隻是她還是警覺地長了個心眼,提前吃了解酒藥,讓自己不至于醉倒。
她的酒量很不錯,而且喝多了也不會上臉,大家喝到了十點多,王廠長先倒下了,招呼陳典扶他回屋子裡。
蘇筱凡尚還清醒着,見大家吃得差不多該散了,便也假裝醉了說要回屋休息。
出門在外顧不得幹淨,她在屋裡簡單洗漱了一下便和衣睡下了。
結果沒想到,睡到半夜,屋外的一陣騷動驚動了她,也讓她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