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船工李三有些慌張:“其實……其實那天……已經很晚了,大約是戌時左右,所以我就不打算再攬生意了。”
正說着,另一個漕幫兄弟跳下船來,一把拍上李三的背,語氣裡透着打趣。
“喲,這不是李三嘛,聽說最近發達了賺了不少?今晚請客吧?”
李三神色一僵,咳了聲:“别瞎說……”
“就知道你小子是個錢串子!”
那漕幫漢子是個心直口快的。
“咱們這活計總是你搶先了去,聽說最近攀上了大主顧?怎麼着,連口酒都不肯請呢?你小子别太摳了啊!”
“行了行了!”
李三急切于人面前揮了揮手,打斷了對方的胡侃瞎聊。
“哎呀,姑娘你要渡船麼?”
漕幫大漢這才注意到伫立一旁的冷面小美女。
“這位大哥,關于江中浮屍,你可有什麼線索?”
“啊,你說那具女屍啊?”大漢撓撓頭。
“咱們這玉溪江春季會漲水,尋常年份也很多人失足落水呢,不足為奇,不足為奇啊……”他沖明夷擺擺手。
“至于那頭麼,多半是喂了這江裡的魚了,姑娘啊,你不知道,咱們這玉溪江的鯉魚啊,那可好吃了……”
“……”
明夷從袖中摸出一錠碎銀,沖那莽漢抛了過去。
“姑娘,你這是……”壯漢被這飛來之财弄得一愣一愣的。
“多謝大哥了。”
“這……”大漢盯了會兒手上碎銀。
他說什麼了?
明夷背身沖人揮揮手,又向玉溪江下遊走去。
現在掌握的線索不是很多。
若是就這麼回去,自己免不了又要被陶夭奚落一通。
約莫又行了半個時辰,腳下淨是些被江水泡濕的泥巴路。
明夷的衣擺已染了些塵土,步履卻依舊輕快如初。
忽聽“哎喲”一聲。
一個老漢連人帶物跌在岸邊。
明夷快步上前,蹲下身将那老漢扶了起來:“大爺,您沒事吧?”
又幫他收了掉落的藥包和一捆柴火。
“謝謝姑娘啦!”
老漢喘了幾口氣,額上都是汗,卻是趕緊沖人擺擺手。
“我這老胳膊老腿的,摔不壞摔不壞……”
他顫顫巍巍地站起:“這藥還得趕着熬呢,我得劃船去玉溪江對岸……”
“這大晚上的,您還要劃船過江?”
明夷眉頭微蹙。
眼前的老漢顯然也是個船工。
“不如就在船裡歇個一夜,等明天天亮再走也不遲?”
老漢歎口氣:“唉,家裡撿了個病人,沒辦法啊。前幾天的事,你應該也聽說了吧?姑娘啊,這一帶可不太平,還有青年壯漢被強人劫殺的呢。”
他顫巍巍地走出幾步。
“趕快回家去吧!”
“撿了個病人?”
明夷神色一凝。
“是啊,估摸着也是遇上劫道了的吧。”
老漢摸摸自家胡須,思忖片刻:“姑娘,你家在哪兒?要不老漢我搭你一程吧?”
沒等人回答,他又熱心道:“姑娘你别多心啊,老漢就是怕你不安全。半個月前我還看見一個年輕女人在岸邊晃悠,還帶着一口箱子。單身女子趕夜路,那可危險了呢,看得老漢我呀,都替她心驚。”
“那……方便的話,還請老丈捎我一程吧。”
明夷也不推拒了,跟着老漢上了船。
“老伯,您說家中撿了個病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看見那搬箱子的女人走夜路的隔一日,那會兒我正準備收船熄燈呢,就看到江中漂着個人。”
老漢說着,用衣袖擦了把汗。
“本來想着就是溺水的屍體,我就給撈起來了,總得讓他入土為安吧,沒想到這人還突然活了,那可不得帶回家麼!現下病得不輕呢,這可憐見的……”
明夷輕輕颔首:“那我陪您一道過去看看吧,正好幫您搭把手。”
“姑娘心好。”老漢笑着點頭,也不疑有他:“那成,你坐穩了。”
船悠悠蕩蕩地過江。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府衙偏房内,陶夭撅着一張小嘴。
明夷被她差遣出去尋找線索了,本來她是想要和沈卓好好培養一下感情什麼的。
誰知道他也不回來。
這下都沒人陪自己聊天了!
這漫漫長夜的,可甚是無趣了。
“我是去縣衙呈遞公文。”
面對話簍子夭的指責,沈卓的表情多少有些微妙。
“縣丞讓我繼續努力。又拉着我讨論了好一會兒案情。可是餓了?”
“啊這?”
陶夭的嘴巴大張着,冷不防被沈卓投喂了一塊點心。
她搗鼓一會兒腮幫子,咽下糕點,這才能把話給說溜了。
“不行啊,你這必須要錢啊!”
“啊?”沈卓很有些莫名。
“你這現在不就相當于是兼職了?”
怎麼能打免費工呢!
這不行!
完全不行的!
陶夭揣起小手,很是憤憤。
雖然那些衙差破起案來通常隻知道幫倒忙,她也是嫌棄的,也是願意自己調查的。
可那不是他們可以免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