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沈卓無奈地歎了口氣:“既然如此,便畫一幅罷。”
不多時,沈卓便已完稿。
他本無意争鋒,便隻是随意畫個交差。
陶夭湊過去看,沒成想,畫上竟是一盤剛出籠的包子,包子皮的褶皺上還有氤氲熱氣。
陶夭立刻對着畫作指指點點,一副品鑒大師的模樣:“你們快看!這幅畫的意境可謂深遠呐!”
此刻,就算沈卓畫得是狗尾巴草,她都能誇出牡丹樣來。
“姑娘,睜着眼睛說瞎話……這不好吧?”
“誰說瞎話了?這包子可不單單是包子,是人間煙火!是畫者對生活的熱愛啊!”
陶夭滿嘴跑馬。
“瞧瞧這熱氣,還有這包子的紋理,看着就讓人食欲陡增啊!”
謝令辰臉色有些複雜,似乎想說什麼,卻又無從開口。
沈卓亦扶額。
實在沒眼看。
陶夭繼續煽風點火:“這才是真正的寫實派大家!謝公子,你的白梅圖固然有文人雅緻,但未免太過孤高。相比之下,沈卓的畫更有溫度,更能讓人覺得生活美好,你說是也不是?”
謝令辰冷笑一聲:“倒是妙極,看來在下倒該好好學學這煙火氣了。”
沈卓揉了揉眉心,無奈地低聲道,“小陶,你真是——”
唯恐天下不亂。
此時,這位唯恐天下不亂的姑娘正在廚房轉悠——她想要做點心哄哄沈卓。
畢竟,剛剛鬧的這一遭,顯然他是不認同的。
陶夭在府衙的廚房裡轉悠,閉着眼,享受着廚房的肉香,腦中盤算着該用什麼哄沈卓這個甜點控開心。
不一會兒,王廚娘便進得門來,開始整理食盒。
瞧見王廚娘收拾得當,手中提着個竹籃,準備出門,陶夭笑嘻嘻地湊了過去。
“喲,廚娘姐姐,這麼忙呢?”
“陶娘子啊,多日不見了。”王廚娘臉上亦露出熱絡的笑:“這不,給少爺去拿點菜。”
“哦……”陶夭随意倚在一旁的案台上,眼尖地看見台子上擺的幾個盤子,眼神頓時一亮——這不就是謝令辰食盒裡頭裝得意樓點心時用的盤子麼?
她随手拿起其中一個,在手裡翻來覆去:“廚娘姐姐,你這盤子花紋好别緻啊,得意樓的啊?”
王廚娘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随後便笑了起來:“哎呀,他家點心做得好,我替我們家少爺定過幾次點心,這不,盤子還得給人送回去呢。”
“哦?”陶夭眼神微微一眯,語調拉得悠長:“謝公子可是懂吃的人啊。”
王廚娘接過餐盤:“陶姑娘說笑了,不光是咱們謝家,這州府的達官顯貴,哪個沒去過得意樓呢?”她匆忙地将台子上的東西收進籃子:“陶娘子,我這兒還有事,就先不陪你聊了。”說罷,不等陶夭開口,她便拎着籃子快步離去。
目送她的背影遠去,陶夭拿指尖輕點着其他普通盤子,低聲嘟囔道:“得意樓,本姑娘今日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陶夭一進得意樓,便被大廳裡熱鬧的客人驚住了。
座無虛席呀!
撲面而來的是酒香與菜香交織的濃烈氣息。
大堂寬敞明亮,四周擺滿了精緻的瓷瓶,上插應季鮮花,盡顯雅緻與奢華。
這層熱鬧非凡,酒客們推杯換盞,笑聲喧天。
夥計如梭如流,提着盛滿菜肴的托盤四處奔走。
台前,甚至還有說書人搖着折扇,引得聽衆連連拍手叫好。
她眼看着王廚娘進了廚房,也沒有驚動人,而是往螺旋木梯處去。
陶夭登上二樓,隻覺心神陡然甯靜下來。
樓梯轉腳的桌旁點着青銅香爐,焚着幽幽檀香。
包間外都挂着竹簾,每間房還有雅緻的名稱。
陶夭又踏上三樓。
樓中裝飾更為講究。
廊外屏風繡着珍禽異獸,壁挂名家墨寶。
還備有一架古琴。
此處顯然是得意樓的核心之地,專供達官顯貴與豪客享用。
陶夭環顧一周。
難怪這裡能被譽為府城中的“風雅之地”。
此時,三樓的正堂中,掌櫃的正悠哉地扒着算盤珠子。
見陶夭進來,他眉頭一皺:“姑娘,我們這兒可不接待客人,若是來預約的,樓下請——”
“哎呀,你别急呀,聽我說嘛!”陶夭不慌不忙,背過手去:“掌櫃的,我知道得意樓名聲在外,您一定覺得生意已經夠好了,對吧?”
掌櫃的笑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沒回答。
他确實是這麼想的。
陶夭不動聲色,繼續說道:“但掌櫃的,您有沒有想過,既然能做到全城最好,為何不能成為全州最好的,甚至讓外地商賈來此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您家酒樓的點心?”
掌櫃的微微一愣,放下茶杯,盯着陶夭:“姑娘,你這話倒是有些意思。可我們得意樓的菜品現下供應都快跟不上了,可不是說想擴大就能擴大的……”
“沒錯。”陶夭點點頭:“但您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現下喜歡您家點心的,都是本城的顯貴。若是你不能夠讓他們持續保持新鮮感的話,有朝一日,也難免他們會厭倦了這口味呀?”
掌櫃的眉頭稍稍皺起:“姑娘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