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忘喊話:“不好!是老夫人的怨氣化煙!她已經惱怒成煞!快逃!”
伴随着木闆“咯吱”一聲響徹空中的聲音,棺材底兒飛了。
下鋪的陶夭當即滾出來,頭啪地磕在一塊石子上。
“哇啊——”陶夭忍不住再次痛呼出聲。這碰到的是她剛才的傷處。
變故突如其來,山匪們嗆得直不起身的有之,埋頭逃命的有之,棺材被他們砰的甩在地上。
一時間,場面亂作一團。
馬嘶聲刺耳,匪徒們的腳步聲雜亂無章,甚至有幾個山匪因路面積雪跌倒在地,正抱腿痛苦地呻吟着。
馬……
“在這邊!”沈卓掃視四周,終于在清晨的暴風雪中确定了馬匹的位置。
這馬是剛歸寨的一個山匪拴在這裡的。
沈卓回頭看了一眼陶夭,正打算帶她過來,風中已經夾雜了低沉咆哮。
“在這裡!”付姓山匪于濃霧中現身,他的同夥們也圍了上來。
滾在稍遠處的陶夭下意識地往沈卓的方向看去——他被山匪圍住了。
她腳步一滞,不經意踢到了一樣硬物。陶夭一把抓起,才發現那是一個鐵鍬。
顯然是山匪用來鏟雪的工具。
那廂,沈卓迅速撿起掉地上的棺材闆,借勢橫掃而出。“哐當”一聲棺材闆邊緣重重撞擊到一名山匪的胸口,那人竟被撞得倒飛出去,直挺挺地摔在雪地裡,再沒什麼動靜。
剩餘的山匪見狀,紛紛拔出大刀。
眼見沈卓就要被亂刀分屍,陶夭心下一橫,緊握鐵鍬,沖向包圍圈。
鐵鍬在她手中揮舞得呼呼生風。
陶夭的動作笨拙得有點滑稽,她邊揮邊喊:“這是老夫人化身的鐵鍬,專打不肖子孫的!呀——”陶夭一邊揮舞着鐵鍬,一邊大喊。“喂喂,做棺材的,你在哪裡?”風雪又大了些,沒一會兒功夫,她的眼睛快被雪糊住了。
聞聲,沈卓有些哭笑不得。他甩開一個山匪的鉗制,轉身對陶夭喊:“别管我了,你快跑!”
陶夭抿了抿唇。
馬就在不遠處,然而,越來越多的山匪從山寨裡湧了出來,局勢愈加不容樂觀。
她顧不上多想,趁着沈卓拿棺材闆砸人的間隙,迅速奔向馬匹,全力掄起鐵鍬,将缰繩割斷,猛地跨上馬背。
陶夭望向不遠處的沈卓,他的身影正和山匪糾纏在一起——該不該冒險策馬沖過去救他?
……不,不行。他可以為自己争取時間。本來就是他讓自己跑的。自己已經試着救過了,也不必再為此愧疚。
“駕——”陶夭咬緊牙關,緊緊握住缰繩,一夾馬腹,馬兒立即奔騰向前。
陶夭騎馬跑得越來越遠,耳邊風聲呼嘯,心情卻愈加沉重。理智告訴她,不管那人怎麼樣,她自己逃出去就行了,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冬天的早晨,天色還蒙蒙亮。她迎着風雪,渾身卻已滲出一層熱汗。
那個人……怎麼樣了。她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陶夭忍不住閉眼。
其實,他會怎麼樣,她心裡清楚。
他們會不會真的殺了他……他們會的。
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
陶夭甩了甩頭,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繼續向前奔去。
一任風雪加身。
沈卓被山匪綁得結結實實,雙手反背,押至正房中。
一隻粗暴的腳踢上他的膝彎,沈卓整個人跪倒在地。
山寨的大王回來了,渾身夾雜着風雪與兇煞的氣息,眼中卻燃燒着悲傷與憤怒的火焰。
在這位外号血手人屠的鄭姓寨主臉上,最醒目的是那條從額頭延伸至下巴的刀疤。
還有一個大大烏青,顯得格外滑稽。
回山寨的路上,他們遇着一騎毛驢,孤身趕路的道人,本着送上門來的獵物不要白不要的原則,他便領着自己的手下去宰肥羊。
誰知那道長卻是個練家子。自己臉上這傷就是被他揍的。
就在血手人屠以為這下鐵定沒命回去見自家老娘和老婆時,那道士居然拍拍屁股走了……走了!
愣了好半晌,他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這是懶得殺自己?
冰天雪地,自己把腦袋别褲腰帶上起早貪黑地做任務,好容易撿回一條命,誰知回到寨裡,迎接自己的居然是老娘的棺椁!
棺材是搶來的這符合他們的職業道德沒錯,可那棺材闆兒還漏底兒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時,座上的鄭人屠眉頭緊鎖,沉默片刻,眼中閃上陰冷的光,看向沈卓,依舊不發一言。
一幹小弟們噤若寒蟬,一時間,屋裡唯餘呼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