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汀越回到白城後,聯系岘青發了六位數的貨,這不過是岘青直播間幾天的銷售額,但是這是岘青第一次作為線下批發商的銷售業績,算是開辟了新的銷售渠道。
不像互聯網遠程銷售還需要不停售後,這種渠道回款快沒什麼後續扯皮,讓整個團隊都有久旱甘霖的快樂,足以安慰大家飽受售後摧殘的破碎之心。
辦公室的一衆女士都給潘汀越起了花名,潘财神。大家都渴望能和這位财神繼續保持合作,甚至說最好深入開展合作,岘青也不例外。
潘汀越不知道自己在吳城被喜歡的這般厲害,還在家裡思考要怎麼找理由再來吳城找劉岘青。門店的服裝銷售業績不錯,但畢竟隻是三個門店,也不全是銷售劉岘青家的成衣,所以他着急也沒辦法,他隻有等劉岘青的預算書。
岘青的父親和岘青聊過後又去找了老爺子,老爺子這次聽說岘青想做宋錦,還想用自己家的織布機。
他立馬來了精神,“這些布機當年從廠裡買回來的時候是聽老廠的工程師說是可以加減零件後織出各種布料,不過我也沒機會看到過。我之前廠裡老夥計們尚且健在,他可以聯系他們來廠裡試試。”
老爺子的夥計們多半在家裡頤享天年,岘青父親覺得這條路也不穩當,他答應了老爺子等他安排。這個先按下心且去等待。他又向父親詢了,“勞煩您幫我問問認識的朋友裡面是否有加工宋錦的,不一定得是名家?”
父親低頭嘀咕,“吳城還是以绫羅織造為主,宋錦的話我還要一點時間去逐個打聽打聽。”不過他自信自己的人脈一定可以找到的,他和老夥計們吹牛的中心話題就是天下桑蠶絲織造是一家,萬變不離其宗,市場上現在都是他們當年剩下的,都是他們的徒子徒孫,老爺子們多年來誇下的海口。
這次收到子孫們的驗證考試了,他縱使心裡打鼓,表面也要挺住,他經久不轉的腦袋又嘎吱嘎吱的開工了。
劉家老爺子最近借了劉岘青的直播東風也是在老夥計們面前風光無限,頗有幾分面子。現在他客客氣氣四處打電話聯系朋友尋求幫助,大家有信息沒信息的都使勁兒幫他想辦法,或者找人幫忙想辦法。
老爺子打了一圈電話後,沒有收到準話,他也不大出門了在院子裡挖挖土,走來走去長籲短歎,覺得自己連同那個時代一樣好似已經不太有用途了。
這天大清早家裡的大門被撞得沖天響,劉老爺子一腔的郁悶正尋不着出口,他爬起來扒下門後的鐵栓想要看看是誰家不長眼的,門外是他穿裆褲老友王大眼。王大眼瞪着一雙銅鈴大眼站在門外假意木着臉看向他。
老爺子一個快步向前差點絆到門檻子,兩個白發老人親熱的攀在一起。王大爺的背後跟着兩個年輕人,他們都提着工具箱笑嘻嘻的跟着走進大門。
王大爺說:“我這不是聽說了你家布機想要試試改品種,我翻了之前在老廠上班記的筆記,還好人家技術員走的時候還留了幾本學習資料,我喊着我家老小們和我一起看了兩天,好像有了點頭緒,一大早我就催着他們提着工具跟我來你家,走,一起去看看。”
劉老爺子看着之前廠子機修技工第一把刷子王大眼特意上門幫忙,老爺子當場眼熱起來。
眼看着都要淚灑現場,王大眼大喝一聲:“劉背牙,你不要給我搞你那一套,我還沒上機器,不要先給我壓力。”旁邊的兩個後輩趕緊扭頭去偷笑。
劉老爺子隔了多年重新聽到他兒時的花名,眼淚一下子被喝退,一時間又恍惚又羞臊又難為情,一窩複雜的情緒捏進一個拳頭裡,他不客氣的砸向王大眼的肩膀頭子,大家都看得出劉背牙老爺子屬實雷聲大雨點小。
劉家老爺子給二兒子打了電話讓他在車間等着,不忘叮囑他準備幾件耐髒的工服,他說自己帶了老夥計來廠裡改織機,語氣裡全是自豪。
是的,他們這些老家夥也可以堪以重任的,縱使被歲月無情碾壓,時代的浪裡他們依然可以上去攪動攪動。
劉岘青接到父親的電話說,“爺爺親自帶人上廠子裡來改布機了,你按你的計劃進度走,有什麼進展我及時打電話和你說。你不要着急,大家都在一起想辦法,飯要一口一口吃。”
他忍了一會兒說,“岘青,你每天都要按時吃飯,這個周末一定要回家吃飯,上個周末都沒看到你人。”岘青覺得鼻酸嗓子堵,隻得嗯嗯嗯挂了電話。
潘汀越說得沒錯,人是可以不隻靠自己,人需要借力,而對親友說出請求也并不是難事,說出來就會有回應。
岘青不用做那個隻報喜不報憂的小孩,她十分努力做好自己也算是讓自己身後有人了。
岘青這邊找宋錦廠家也有一些回複了,宋錦哪怕是非名家的出品的布匹單價也比绫羅翻幾番,更不用談宋錦分級能從二重緯依次往上到六重緯,價格更是一路走高。
她計劃多囤一些廠家信息後集中拜訪去買布回來出點單品,在直播間看看客戶接受度和新品熱度。她最希望還是爺爺能調好布機,順利把原料成本價格打下來,她就可以在宋錦這條産品線上大展身手了。
潘汀越遲遲收不到劉岘青的預算書,他終于忍不住打電話給她,他借着秋冬訂貨需要新品介紹的招牌,誰承想劉岘青一點沒把他當外人,接了電話就吐槽,“如果我還搗騰不出宋錦線,秋冬就預備開空窗繼續買賣羊毛羊絨成衣通貨做做中間商好了,就和前些年一樣慢慢進入淡季躺平算了。”
潘汀越繼續問,“不需要錢嗎?”
劉岘青說,“先做做不需要,預算書不是她不拿,一是原料市場和客戶市場的總體現狀不明,也不允許她拿出預算大做特做,二是可能會夭折在前期,輪不上她精打細算了。等我做出了樣衣,一定拿出得意之作第一時間寄去白城,到時再看要不要進一步升級合作吧。”
潘汀越聽出了,她現階段缺的不是錢,她不需要他。他對于她無從下手,她是無所求的風,他伸手隻能撲空。
潘汀越實在不甘心,他找大哥喝茶,聊到自己最近看了幾個項目,看好其中一個,潘老大笑着喝了一小杯茶,問:“在白城?”
潘汀越說,“不是。”
潘老大說,“我就在想白城還有什麼新玩意能引起你的興趣。”潘老大沒有繼續說什麼,他在等他弟弟的話。
潘汀越喝了兩杯茶後,實在不知道從何說起,因為他自己也是沒有頭緒。潘汀越歎了一口氣,潘老大是何等聰明的人,加上老二家最近真一句假一句的打趣老幺,他也大概猜到個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