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祺本就是打算逗弄她的,故聞聲立即折返回來。
看着眼前因他的舉動而被牽動情緒的周岚清,心中歡喜更甚,眼角微微彎成了月牙:
“臣鬥膽一問,”說着竟還悄然靠近這位素來慣于與人保持距離的貴人:“殿下...這是不舍得臣走?”
被戳中心事的周岚清惱羞成怒,不願再多說,隻是悶悶的坐在椅子上,也不再看眼前人。對于此人,雖感到頗為新鮮,同時不滿自己時常為其變換情緒。
瞅了一眼逐漸靠近的人,突然開始走神,隻分明記得他兒時是極為膽小怕事的,怎如今變得這般膽大妄為?
同她打交道的大多為客氣有禮之人,故對于如霍雲祺這般莽撞的,有時竟也招架不住。而對于那人的接近,她竟不會覺得反感。
霍雲祺這回倒是看出來對方是真有些生氣了,連忙走至其跟前蹲下,仰頭看着周岚清,一邊大膽地細細打量着佳人,一邊換上懊惱懇切的語氣道:
“好殿下,是我說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小的這回吧!”
他的聲音清潤幹淨,又帶上些讨好和可憐,倒是逗得周岚清散去了大半原本的脾氣。
四周的宮女早已是有眼力見的退下了,偌大的宮殿裡隻剩這兩人,一時間的氣氛竟有些暧昧。
見周岚清原本環繞在面上的不滿逐漸散去,霍雲祺更加放肆而幹脆的将手枕在其坐着的對上,不待對方做出什麼反應,立馬道:“殿下,自我同父親去北疆,你我可就不曾相見了。”
周岚清聽了這話,有些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哪裡沒見?”
他們之間可見了不止一回,先是皇宮之中的兩回,又在福慶樓見了一面,之後又頻繁來明善宮,這人倒都忘記了。
霍雲祺被戳穿,笑了笑找了幾句補,随後又認真地眼睛重新放置在垂眸望着他的女子:
“你可還曾記得,孩童時期,賢王總是欺我孱弱,有次用石子打破了我的頭,是你親自為我包紮的傷口。”
隻見其眼裡情愫不加抑制,如流水一般傾瀉而出:“當時,你也是這般讓我枕着你,還讓我不要動。”
正值初春,此時花窗半開,宮中早是悄然下起了微微細雨。外頭走廊之間不是時不時傳着遠處宮女的交談,就是行事之間發出的聲響。
周岚清卻什麼也聽不到了,耳畔唯于自己口中說出了一句:“外頭下雨了,允你在屋内多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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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白玉兒跳上周梁清腿上安逸起來,周梁清一邊撫着,發覺額前偶有縷長發不聽使喚的滑落,又騰出一隻手,纖柔白淨的指尖将其别再耳後。
這時翠碧推門進來,眉飛色舞道:“殿下,戚大人又來信了。”這副冒冒失失的模樣,仿佛是寫給她似的。
周梁清笑着道:“放在那處即可。”
翠碧瞧着主子頭發散亂,身上的衣服也是随意穿戴,不由得深深倒吸了一口氣:“殿下,快些讓我為您更衣!”
話還未完,她手上動作不停,嘴裡還一直唠叨道:“這晚秋也是,我不若是出了一趟門,她竟也不明白過來伺候些,這天氣變幻這般快,殿下萬一是着涼了...”
周梁清還是一貫的好脾氣,反而安慰道:“不怪她,是我喚她去外頭理事。”
而後又在轉過身來時看着翠碧道:“再說,這不是有你在麼。”
翠碧小臉一紅,扭扭捏捏的止住了喋喋不休,轉而說道:“殿下,那戚大人是不是傾心于您呀?”
但她很快就發覺主子沒有言語了,随即立即反應過來,神色慌張地連忙補救道:“奴婢失言,望主子責罰...”
可少女此次卻不似方才那般好言善語,轉而換上了些疏冷:“翠碧,這些事,是不得使得外頭人知道的,你可記得?”
翠碧此時手上的動作已完成,低着頭,仿佛犯了莫大的過錯:“奴婢知錯了。”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周梁清的語調又如同先前那般柔和,方才一瞬間的冷然像是人的錯覺,還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樣。
“我們的日子比不得三姐姐,不可因與其親近而忘記了自己如今的處境。就好似與人相交,也斷不得單是倚靠他人,須得自己也跟上才是。”
翠碧點着頭,有些慚愧道:“是奴婢越趄了。”
待其出去,周梁清才歸座于桌前,此時的白玉兒早已不知何處去。
她緩緩拿起眼前信封,上邊帶着香氣,裡邊有制作精美香囊,打開一看,竟是有着特制蓮花瓣,可以保存良久。
對此不由得有些怔愣,不若是上回燈元酒宴上随意提了一嘴鵲橋蓮花甚美,沒想到竟讓對方記到了現在。
将目光投于信紙之上,其中有着頗為醒目的一句話:“記姑娘曾言池蓮清貴,吾亦感同。故涉澤采之,又覓材制此物,願卿笑納。”
看至此,周梁清的心中仿佛被什麼所觸動一般,不自覺将手中的香囊又握緊了些...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然大事将起,且待續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