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蘭院裡,白良娣皺着眉頭喝下一碗苦舌頭的安胎藥,才把碗擱下,拿帕子擦拭了唇角,便聽見身邊宮女迫不及待道:
“太子妃今日當衆罰了陳寶林,良娣猜陳寶林跪滿一個時辰後去了何處?——她哭哭啼啼去找殿下了。良娣說得沒錯,她果真是蠢。”
白良娣揚唇,長歎一聲,當真是覺得有意思,“她去找殿下了?哼......光是長了一副能看的皮囊有什麼用?半分不長腦子。太子妃也不是刻意刁難她,事出有理有據,她有多大臉面,能讓殿下為她做主?”
“可不是。這等蠢人,正好為良娣所用啊。”
宮中的夏日此時嶄露頭角,白良娣覺得有些悶熱,便去了一層紗衣。她叉起一塊剛切好的鮮果,還沒放入口中,又忽然想起什麼。
“你挑一副上好膏藥送給白良娣,就說我有孕在身不便多走動,但也關心她膝上的傷。對了,你說今日太子妃是和韶明珠一塊出來的?”
"是。”
白良娣笑起來,笑中盡數寫滿鄙夷,“堂堂一個太子妃,上趕着去貼一個無名無分之人——她指望着韶明珠得寵,她也能沾光,如今可見如意算盤是落了空。”
宮女也跟着笑道:“誰說不是?如今東宮裡,誰敢為了太子妃駁了良娣的面子?偏生就這個韶明珠看不清。等良娣生下皇長孫,自然有她好看的。”
白良娣指尖輕輕撫過腹部,臉上挂上了由衷的笑。
是啊,隻要她生下皇長孫,太子妃還能在那個位置上坐穩多久?就算此時不被廢,等到太子登基,皇後無子不也一樣要被廢黜?先帝在位時候,不就以這個借口廢了發妻麼?
到時候,除了她,還有誰是最合适的皇後人選?
她想着,皇後之位離她仿若隻有一步之遙。
她高傲地擡起下巴,勢在必得。
*
太子宮裡,陳寶林哭紅了眼。
“殿下,殿下!妾受此大辱,真是......真是無顔活于世間了!”
說罷,她怆然涕下,伏在姜钰身邊,真如同受了奇恥大辱般委屈。
從始至終,姜钰視線都落在書頁上,沒有看她一眼。室内除了陳寶林的哭泣,靜可聞針。
就連姜钰身邊内侍也覺得無奈。此情此景,殿下分明就是不打算搭理陳寶林了。可陳寶林就是看不明白,哭個不停,她哭着,他們這些伺候的人就心慌,生怕殿下一個不耐煩,遷怒于他們。
于是有人想上前去扶陳寶林,“寶林先起來吧,當心——”
話還沒說完,陳寶林一把推開那人的手,怒斥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敢來拉扯我?!”
......
殿内寂靜。
宮人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殿下向來是不喜這等驕橫跋扈作風的,陳寶林在殿下面前,居然也不知收斂。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姜钰要忍不住開口了。
姜钰翻書頁的時候果然頓了頓,他掀起眼皮,看向哭得梨花帶雨的陳寶林,忽問:
“你有什麼可哭的?”
“妾,妾覺得心中委屈......”
“你草菅人命,太子妃按照宮規罰你,你還有什麼可哭的?若是我,隻怕容不下你在東宮。”
他語氣生冷,陳寶林愣住,随即眼淚止不住掉。她還想說什麼,卻隻聽姜钰簡短吐了兩個字,“下去。”
内侍們見狀,連忙上前,半軟半硬好歹把陳寶林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