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純也在期待。
下一秒,他聽到信洋問:“是因為你前任嗎?”
表演教室裡唰地一靜,顔純也渾身一震。像是日光忽然照進心底,照得他那些不願示人的心思慌裡慌張四處亂逃。
他不确定信洋此刻是否要傳達“心疼”這個情緒,但是他的确感受到了。
但是何種情緒不重要。劇本裡沒有前任這個角色,信洋不管如何發散都不可能想到。也許,那天路幼明來找他被他看到了?這是在試探?
顔純沒接話,他斂起笑,直起身,和信洋拉開了距離。
暧昧瞬間蕩然無存,隻餘一股奇異的冰冷籠罩他們。非常明顯的冷場,全來自于顔純散發的抗拒感。
信洋自然感受到了他無聲且冷硬的回絕,他心想,果然,他會專門帶着道具來幫你,但不代表他就會真的和你交心。不管别人口中的那個“前任”是否真的存在,他都不會回答。
一旦觸及到他的隐私面,銅牆鐵壁的防禦系統立馬開工,強硬靠近還是示弱乞求,都不頂用,牆外的人永遠無計可施。
這和信洋最初對顔純的判斷是一緻的。溫和親切隻是表面,隻是人設。他肯定也有不被人知,不被大衆所接受,也不想被大衆知道的一面。
原本該為自己從一開始就沒看錯人而感到開心,但為什麼,好傷心。
如果大哥不管這事,這一場戲,也許就是我們的最後一場戲了。信洋沒來由地想。
狼崽眼眶紅了,他低下頭,像是對白又像自言自語:“不想看你這麼累,不想讓你傷心。”
他單膝跪地,埋臉在顔純的雙膝間。低垂的肩頸背脊,透出濃重的悲傷和無力。
“不要為他傷心,那樣隻會讓我想剁了他。”
喔喔喔喔喔喔喔,營銷小團隊對着信洋和顔純狂拍,今天的熱搜有了!這個月的績效也有了!
顔純看着眼前這個189的傷心小羊,想起那次信洋給他的小本子,那上面寫着對他那些問題的回答——
1.信狼當然想和耀爹并肩,不僅僅因為他愛他,還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有責任心,重情重義的人。
2.如果安耀陽沒有得胃癌,他也會表明心意。因為他的愛已經太深了太重了,必須用更加外放的方式表達,要不然他一定會被憋死。他渴望和他親熱,如果将來有人比他和耀爹親密,我都不敢想那個人得被剁成什麼樣。
3.如果安耀陽死了,信狼會獨活嗎?我覺得會,可能不是作為他自己,而是帶着他的那一份希望活下去。這還挺矛盾的。但我就是覺得他會這麼做,不知道和顔老師你想的是否一樣。
不多的幾行字,塗塗抹抹好幾處。字字端正,筆鋒強勁,透過内容可以看到比他吊兒郎當的外表,更加成熟穩重的内核,比他平時忽而莽撞忽而膽怯的冒失行為,更加充滿溫度和深度的思考,即便和顔純想的不一樣,但也比平時更得他心。
所以此刻,那銅牆鐵壁的主人,心軟了那麼一瞬。顔純伸手撫上了狼崽的後腦勺:“又說傻話。”
“啪啪啪啪啪!”
袁導的掌聲适時打斷了他們的表演,“不錯不錯,我老……我們李老師教出來的學生就是優秀,哈哈哈哈哈哈。”
“怎麼樣各位,滿意了吧。”
評委們怎麼看不知道,反正營銷小團隊是拍嗨了。
山峰傳媒的代表,常五常大經紀人也跟着鼓掌,假模假樣的:“開眼了,袁導調教人的本事小弟心服口服。看來這票數要有懸念了。”
然而很快票數統計下來,漆小海穩赢。
常五一臉惋惜:“袁導,這你看,實在是可惜啊。”
“确實可惜。”接他話的是顔純。
顔純本來不打算管這件事的,袁導都沒辦法制止山峰作妖,他又什麼辦法。況且就算有辦法了管了,這一牽涉其中,後續都是麻煩。
他入行這麼多年向來佛系,隻恪守演員職責,兢兢業業拍戲,基本上不争取什麼話語權。
有金主爸爸想借他名聲給自己小情人鍍金,加塞的戲份比他這個主角都還多,他也什麼都不說,就讓加了。
有資本爹想捧其他人,黑他獎項,也就黑了。沒什麼的,他不在乎,娛樂圈更黑暗的一面他已經在媽媽的遭遇裡看見過了,那些都是浮雲。他隻在乎拍一部戲演技有沒有得到磨練,走到哪裡是否都能有戲拍。
娛樂圈這個大染缸裡誰都不清白,好多人渣仗着權勢欺人,但是又不敢真的得罪他背後的老牌娛樂巨頭——淩帝集團,就隻是單純惡心人。但凡理他們一下,都能讓他們爽翻天。所以有那時間還不如專心做自己的事兒。
遇上好的劇組,是命,遇上傻逼劇組,也是命。顔純看得開,所以從沒主動和别人結過梁子。如果——
如果不是他這周末被路幼明氣個半死,今早回來胃又難受得厲害,去食堂買甜菜山藥粥,漿水姨告訴他,那粥是刀疤小夥親自下廚做的,他想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管這事。
殷勤小羊親自下廚做的哪是一碗粥啊,簡直就是給自己打了張金子做的豁免卡。
顔純發誓,他真的隻是看在這碗金粥的面上,和那身頗具美感的熱辣body沒有任何關系。
顔純看向在坐的各位媒體人,一副被他們傷透心的樣子。
“劉總,張姐,你們是真狠心呐,咱們這些年的交情,不說能穿一條褲子吧,但至少能不醉不歸是不?你們就這麼把我換了?”
人字拖副總:“誰換你了,不換他嗎?”
顔純笑笑,“我倆是一對兒呀,袁導當初按搭檔的形式定的演員,他走我也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