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覆上一層柔軟,許悠心裡一驚,是楊芳華的手覆了上來。
“燦燦長得很好,這些年你一個人辛苦了。”
許悠心頭一熱。
一旁,顧國強發現了電光槍還可以噴水霧,帶着燦燦出門接水。
喧嚣的房間一下子安靜起來。
許悠想起幾年前,“顧氏”頂樓的場景。
她張張嘴。
“阿姨,對不起”
面前的人先是一愣,又随即反應過來。
“是因為當年的那個承諾嗎?”
許悠點頭。
當年是他們将她拉出萬丈深淵,可她卻沒能夠守住承諾。
于情于理,她都應該道歉。
楊芳華笑了。
“傻孩子,其實你不用道歉的,這麼多年我們都看在眼裡,你從來沒有主動找過景延,是他一直在不停地找你。”
許悠擡眸,眼神清明。
“可畢竟,我私自生下了燦燦。”
既然決意離開,就應該離開得徹徹底底,而不是像如今這樣,藕斷絲連,斬也斬不斷。
更何況,顧家不是普通的家庭。
女生偷偷生下孩子,事後帶着孩子回來讨要名分和錢财的事情,在豪門世家裡并不少見。
許悠不想自己也成為其中一員。
可是如今……
楊芳華笑着給許悠倒了杯茶水,放到她面前,才溫柔地開口。
“燦燦的事情,你就更不用道歉了。”
許悠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當年我曾去醫院裡看過你的媽媽,親耳聽到你們的對話。”
許悠一驚。
“我們的對話?”
當年陳瑜在醫院住的時間不算太長,手術後不久就離開了北陵。
許悠也從沒在醫院裡見到過楊芳華。
楊芳華點點頭,輕歎一口氣。
“當年聽說你媽媽生病住院,我去病房裡探望,剛好聽到你和你媽媽關于要不要打胎的談話。”
記憶在瘋狂回溯。
許悠還記得那個時候,陳瑜剛剛做完介入手術不久,她因為連日勞累暈倒在住院部走廊。
當時她以為是低血糖,并沒有在意。
可後來一天接着一天狂吐,她終于發現哪裡不對勁。
後來趁着出門買飯的功夫,許悠去了附近的藥店,一連買了三四種驗/孕/棒。
回到病房,她把飯菜遞給陳瑜,強忍着反胃沖進衛生間。
她從包裡将那幾種驗/孕/棒全都拿出來,一一進行檢測。
不出意外。
所有的結果都顯示,她懷孕了。
看到驗/孕/棒上面兩條杠的那一刻,許悠的大腦一片空白。
那個時候,她并沒有做好當媽媽的準備。
也沒有打算生下這個孩子。
所以得知結果的第二天,她便給自己預約了人流手術。
那個時候,陳瑜已經恢複地差不多。
許悠原本打算再過一周接她回家,她已經提前租了一套小房子。
然後借口學校有事去做手術。
可天不遂人願。
陳瑜無意間發現她包裡的流産手術同意書,這才得知她懷孕的消息。
許悠依舊記得,那一天陳瑜坐在床頭沉默了半天。
一直到天色完全變暗,她才将視線對準許悠。
“悠悠,留下這個孩子吧。”
那是得知消息後,她對許悠說得第一句話。
剛開始時許悠并不同意。
那個時候,她沒有再多心力再去應付一個即将出生的孩子。
也不想再跟顧景延産生任何聯系。
可陳瑜鐵了心地想要保住這個孩子。
甚至不惜拖着病重的身子,親自下跪求她。
“我媽說的話,您都聽見了?”
耳邊響起門外燦燦歡快的笑聲,許悠隻覺恍如隔世。
“聽見了。”
楊芳華看着許悠,臉上的笑意不減。
“換作我是你的媽媽,或許我也會選擇讓你把孩子留下,畢竟那個時候,這個孩子,或許是你留在這個世間唯一的希望。”
許悠偏頭看向楊芳華,鼻頭一陣酸澀。
“再說了,孩子的出生決定權本來就在你的手上,是你忍受了十月懷胎的痛楚,也是你一隻腳踏進鬼門關換來的孩子。”
“我和國強沒有權利決定孩子的命運,就連景延,也沒有資格埋怨你一句。”
眼睛漸漸凝起水霧,模糊了許悠的眼睛,有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
楊芳華伸手拿過來桌上的紙巾,抽出幾張送進許悠手裡。
“那個時候呀,我既盼望你能留下這個孩子,又擔心小延年齡太小,承擔不起做父親的重任。”
“幸好,你沒有放棄燦燦,小延他也成長為一個稱職的父親。”
許悠點點頭,嗫嚅道。
“他是一個好爸爸。”
楊芳華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溫柔地能化出水。
“前兩天,我問小延你們兩個現在怎麼樣,他一直不肯回答,作為孩子的爺爺奶奶,我們自然是希望他能有個圓滿的家。”
“但我們尊重你們的決定,無需顧及當年的承諾,你們能走到哪裡,就交給你們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