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悠瞬間頭大。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要把分酒器搶過來,仰頭一口氣喝掉。
可顧景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兩杯酒下肚,分酒器裡已經所剩無幾。
許悠暗暗感歎顧景延如今的酒量見長,又一面裝鴕鳥,全當自己沒有看到那些探究的目光。
幸好席間還有個意識不太清楚、開始話唠的趙永進,站起來捧場說顧總好酒量。
又招呼大家,人到齊了,一定要一起給顧總敬一個,氣氛又恢複熱鬧。
許悠悶聲跟着衆人喝了幾杯,聽衆人吹捧“顧氏”的豐功偉績。
各種溢美之詞聽得許悠腦袋直暈,她默默數着時間,祈禱飯局快點兒結束。
席間,已經“大舌頭”的趙永進頻頻示意許悠給顧景延敬酒。
每次還沒等她拿起酒杯,就被顧景延攔下。
衆人的目光在他們二人身上一再流連,尤其是那個名為“陳珂”的女孩。
許悠心裡清楚,衆人對他們兩人的關系已經有了聯想。
她盯着面前雪白的餐盤,琢磨着究竟該用什麼借口來解釋這“詭異”的場面。
老同學?
可她分明比顧景延年齡大一些?
又或者是鄰家姐姐?
下一秒又被許悠果斷否掉。
顧景延是什麼家庭?
以她的身份,怕是做他的鄰家姐姐還不夠格!
許悠為難起來。
她總不能說,自己是顧景延的前女友。
還在他尚未成名時甩了他吧?
這話一出來,在場的人怕是都要驚掉下巴。
許悠打定主意,過後一定要跟顧景延好好聊一下。
不要再給她帶來額外的困擾。
衆人一直喝到接近淩晨,飯局才宣告結束。
許悠走出包廂,呼叫“滴滴”。
還沒等到司機接單,身後有人叫住許悠。
是顧景延身邊的助理,好像叫楊凱舟。
“有事?”
楊凱舟扶着昏昏沉沉的顧景延,一臉為難。
“不好意思啊許老師,公司臨時出了點狀況,我要趕回北陵,您能幫我把顧總送到頂層的套房嗎,這是房卡。”
許悠看了一眼楊凱舟遞過來的房卡,又回頭指了指身後的服務員。
“孤男寡女恐怕不太方便吧,那邊有服務員,我幫你叫服務員扶顧總上樓。”
“唉,許老師。”
楊凱舟又慌忙叫住許悠。
“是這樣的,顧總小時候被人綁架過,并不相信陌生人,您看能不能麻煩您親自送顧總上樓?”
“哈?”
服務員是,陌生人?
那她呢,就不算是陌生人了嗎?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臉不可置信。
“我們認識也不久吧?”
“您是顧總信任的人,所以交給您我很放心。”
楊凱舟又看了一眼挂在牆上的時鐘,直接把顧景延推到許悠身上,又順勢将房卡塞進她的手裡。
“許老師我這邊來不及了,顧總就交給您了,感謝感謝。”
說着,腳底一溜煙兒直接走了。
許悠茫然地看着楊凱舟的背影,心裡暗暗後悔剛剛為什麼要上個廁所,以至于落到最後。
無奈,她隻好扶着顧景延,一步步走進電梯,上頂樓。
打開房門,許悠把顧景延扶到床上,又幫他脫掉鞋子和外套。
他今天穿了正裝,襯衫的紐扣直接扣到最上面。
許悠猶豫了一下,還是彎下腰來,伸手去碰紐扣。
接近淩晨時分,白日的喧嚣被靜谧的夜晚取代,出奇地安靜。
許悠甚至可以清晰地察覺顧景延的呼吸聲。
她的手指碰到那枚紐扣,頓住,又忽的放下,轉身就要離開。
突然,手臂被人拉住。
“不要走。”
聲音含混不清,許悠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悠悠,不要走。”
這一次,她徹底聽清了他的話。
他緊緊拉着許悠的手不放。
“我拿到世界冠軍了。”
“悠悠,我拿到世界冠軍了,我已經拿到世界冠軍了,你為什麼不回來找我?”
許悠仰頭,不讓自己的情緒外洩。
“你不找我也沒關系,我找你就好,可為什麼?”
“為什麼你對我這麼抗拒,悠悠,這到底是為什麼?”
手背傳來溫熱的觸感,許悠分辨不出那溫度究竟是來自于皮膚,還是淚水。
“你說過我拿到世界冠軍就嫁給我的,你說過的,為什麼說話不算數,為什麼?”
許悠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回憶過往。
她輕輕歎了口氣。
“顧景延,我知道你沒有喝醉。”
握着她手臂的那雙手突然失去了所有力道,她趁機和他拉開距離。
顧景延半靠在床上,唇角勾了一抹苦笑,眼底蒼涼又悲哀。
是呀,他們曾經是多麼親密的關系,又怎麼能分不清,他究竟是真醉還是假醉?
可是。
“悠悠,如果我不裝醉,你又怎麼有耐心聽完我所有的話?”
他們重逢至今,許悠從來都不肯好好坐下來跟他談一次。
“如今再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嗎,顧景延,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之間,五年前就已經結束了。”
許悠終于回過頭看他。
“可我已經拿到世界冠軍了,你答應了我的。”
顧景延執着地追問。
世界冠軍嗎?
許悠輕輕歎了口氣。
“我們之前的承諾,從分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作數了。”
顧景延的情緒激動起來。
“可我沒有答應,我從來沒有答應分手。”
他從來都沒有答應分手,承諾又怎麼能不作數?
許悠後退一步,聲音如同最尖銳的匕/首,一字一字插/進顧景延的心口。
“顧景延,離婚需要兩個人同意,可分手,一個人就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