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佼看着兩人歡快的背影,鼻間又忽然萦繞起胡千芙說話時那道若有若無的薄荷香氣。
她忽地想起昨晚胡千芙無意間說的話——正視内心,主動權才在自己手裡。
晚上回到酒店,胡千芙已經收拾行李離開了。
路佼看着右側空蕩蕩的床,不知為何心裡也跟着空落落的。
她心下一動,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周越的自媒體主頁。
昵稱是“現代人周越”,主頁簡介隻有一行字——不是北宋書法家。
路佼“噗”地一下笑了。
她繼續往下翻。主頁裡大概有十幾個vlog,大部分都是關于旅遊或者生活routine的,數據參差不齊,但熱度最高的無疑是那個露出正臉和全身穿搭的視頻。
路佼剛點開視頻,彈幕就刷過一條又一條:
“今日老公打卡(1/1)”
“華中大竟然有這樣的帥哥,平常是隻走下水道嗎”
“别拍視頻了周越,玩一些你擅長的,比如說我的感情”
“很帥,但總隐隐感覺受衆不是我”
路佼秀眉輕蹙,有些心煩意燥地滑出了頁面。
是啊,隻知道沒有女朋友也沒有男朋友,但不知道性向如何呀。在這個LGBTQ意識逐漸覺醒的時代,不提前預設性向也許是一種禮貌。
她下意識地上拉刷新了一下,主頁簡介突然刷新了——不是北宋書法家,但是直男。
路佼眼眸微睜,手指無意識地在那行字上打圈。
“笃笃笃笃!”一陣急促響亮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路佼從床上彈起來,警惕地望向門口,門已經栓好了鎖。她放輕腳步走近,從貓眼處看向門外——原來是裴一銘。
路佼隔着門喊道:“裴一銘,怎麼了?”
裴一銘聲音中帶了些醉意:“開門!我有話要對胡千芙說!”
路佼說:“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聊吧。”
裴一銘不依不饒,更大力地拍着門:“你讓她出來!”
路佼說:“她不在。”
裴一銘怒了,猛踹一腳門:“怎麼可能!她……”
話剛說到一半,裴一銘的聲音就被自己的悶哼聲打斷,然後一個沉甸甸的東西重重地打在門上。
路佼吓了一跳,連忙透過貓眼看門外的狀況——已經看不見裴一銘的全身了,隻有一雙腳倒在地上,在他的上方,周越正微微傾身,同時高高舉起的還有他攥緊的右拳。
“天呐!”路佼連忙開門,“别打了!”
裴一銘的上半身本來就軟軟地倚在門上,現在失了依靠,便像沒了骨頭的軟肉直直地滑下去,後腦勺重重摔在門後的地闆上。
周越眉尾微擡,緩緩收了右拳,淡淡說道:“看起來你這下更重。”
路佼有些心虛,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周越說:“本來是出來看熱鬧的。”
山城大學統一定的酒店,這一條走廊上估計都是前來參與考核的同學。
路佼聞言擡頭,四下環視,走廊上果然三三兩兩開了幾扇門,門縫中露出的幾乎都是熟悉的面孔。
衆目睽睽之下,路佼隻想趕快解決這攤爛肉。她說:“咱們趕快把裴一銘運回去吧。”
“我來就好,我跟他一個房間的。”周越長臂一攬,夏天布料本就輕薄,用力之際更是緊緊貼住他的肌膚,忠誠地勾勒出每一道臂膀的筋肉、肩背的溝壑。
路佼原本準備收回目光,此時忽然想起胡千芙的話,忍不住又流連了一會兒。
好了好了,發乎情止乎禮義。
路佼一本正經地推開房門,幫周越把裴一銘放到床上。
周越直起身,看着不省人事呼呼大睡的裴一銘,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路佼朝爛肉的方向擡擡下巴:“他怎麼喝這麼多?”
周越說:“還不是怪你室友。”
路佼莫名其妙地看向周越:“管千芙什麼事?”
周越回望:“也不說有男朋友,吊了人家一晚上。”
路佼有些生氣:“那不是他問也不問,上來就撩嗎?再說了,千芙有故意吊着他嗎?一沒有欲拒還迎,二沒有撒謊隐瞞,三沒有主動暧昧,難不成非要男的一說話、千芙就破口大罵才行?”
周越眉眼帶笑,有些驚訝地看着她:“我還是第一次聽你一口氣說這麼多話。”
路佼不滿:“你别轉移話題。”
周越抿唇“嗯”了一下,正聲道:“我道歉,我不該惡意揣測你朋友。”
路佼的怒火漸漸平息,理智又占回了上風。
兩人面面相觑,一時無話。
隻是不知怎的,誰也不肯率先移開視線。
有人曾說,眼神交彙之時,就是靈魂無限貼近之際,視線交錯可以使所有的距離都蕩然無存,使愛意比言語先抵達你。
周越的桃花眼略帶些讓人看不懂的笑意,路佼看不清其中蘊藏的萬種風波,隻是覺得房間一下子熱了起來,連耳垂都有些燙得發疼。
路佼頃刻間收回視線,說道:“我走了。”
她從不知道走路是一件這麼艱難的事情,盡管大腦在一直叫嚣着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身體似乎不是這麼想的,步幅頻率一時有些難以控制。
“第三個問題的答案,”周越突然出聲,“你還想知道嗎?”
路佼:“……又不是我問的。”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他緩步走近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佼甚至能夠感受到他呼吸起伏時散發的溫暖。
“我現在确實還沒有喜歡的人。所以,你可以,”周越微微俯身,在路佼的耳邊輕語道,“試試來追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