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步入大殿,紛紛仰頭望向那高高在上的“花神像”。
榮青心裡一陣惡寒,在這“花神像”眼中——
人命到底算什麼?
視如蝼蟻,還是視如草芥。
心裡如此想着,手上動作也十分利落,她當機立斷從袋裡套出一張索妖符,朝“神像”抛過去。
一陣金光閃過,面前冰冷的白玉石像毫無反應,索妖符并未索到妖怪,輕飄飄的一張符紙落到了地上。
榮青驚呼:“怎麼會,這神像裡居然沒有一絲妖氣…”
身旁二人聽到這話,皆是一驚,相互對視一眼後,李有崖問道:“榮青,你可确定?”
見榮青點點頭,李有崖摩挲着下巴,凝神觀望着神像,确實半點妖氣也無。
這廟越發奇怪了。
“你們确定昨晚上的異香是從神像上飄來的嗎?”李有崖問。
“我确定!”榮青有些笃定,但又垂下眼眸,“現在又不确定了,萬一我們昨晚也被這香給迷住了,以為是從神像上飄來的呢…”
榮青說完上前走了幾步,靠近石像神座下,用指節敲了幾下,發出清脆明亮的聲音,餘音悠長回響在大殿中。
三人沉思片刻,殿外突然傳來陣爆動。
李有崖機警地跳出去一看,見到此情此景,嘴裡忍不住用西北話罵了句:“賊你先人”。
随潮生跟着走了出去,嘴裡也暗罵一句。
外頭這場面真的是潮水不争先,一波翻一波。
榮青站在殿門口,結結巴巴道:“這些,是人,還是鬼啊…”
它們一個個歪歪扭扭,行動起來又僵又硬,像是被人用線牽着的木偶,又像是從墳堆裡剛爬出來的活死人,個個臉色青白,印堂發黑,眼睛裡透着一股非人的寒氣,嘴裡說這些聽不懂的鬼話。
還沒等榮青他們回過神來,這些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東西就接二連三地撲了上來,速度快得驚人,一下子就快要圍住他們。
随潮生和李有崖紛紛揮起佩劍,劍氣擊退了不少,可還是起不了多大作用。
“别殺了他們,他們很有可能還是人……”榮青捏着一沓符紙說。
隻是失去了意識的可憐人……
可光擋不殺,也阻不了滔滔不絕的“人”潮。
“快退回殿裡去,把門關上!”随潮生說。
其實一見到殿外無辜的縣民,榮青就有些喘不過氣,看身旁二人也是緊皺着眉頭,她也有點着急了。
正想開口說些什麼,緩解下此時氣氛。
可殿外傳來的聲音太過明顯。
就算是榮青正發神的時候,也聽懂了這句含糊不清的話來。
“你們都聽到了吧。”李有崖說。
榮青和随潮生沒有回話,隻一個勁兒的關上沉重的大門。
殿外那些人說的是“救救我們,頭好疼啊,快救救我們吧…求求你們了…”
嗚咽的聲音越來越多,榮青鼻子有些發酸,心裡一滞,沒成想就這一下的發愣,竟被外面的人給推開了一截小縫隙。
那些人的手就像發枯的柴火棍子,又黑又細,伸着手往裡面探,就好像是落水的溺水人,迫不及待的像要撈一截浮木,以求活命。
“救救我們吧,救救我們…”
“榮青,小心!”李有崖撤開搭在門上的手,一劍挑開搭在榮青身上的手,就這轉身的功夫。
一隻黑手猛地刺向李有崖肩膀,狠狠朝外一扯,一塊衣衫從連帶着血肉從肩膀上被生生扯了下來。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青石闆鋪陳的地闆上,灑滿了大片鮮血,李有崖有些吃痛地叫出了聲,觸目驚心的血瞬間浸透了道袍。
原來雲稷鎮上時興的戲本子裡說呼吸會暫停,全身汗毛肅立,頭皮發麻的感觸是真的。
榮青和随潮生,齊齊向門外的“人潮”扔出術法打了過去,一時間爆炸聲響徹殿外上空。
但依然沒什麼作用,那些“人”,不,能夠一瞬間剜走人肉的東西,已經不算是人。
它們在門外像是不知痛一般,依然源源不斷的靠過來。
李有崖站在門外,用盡手中力氣将門拉上,朝殿裡二人大喊:“随兄弟,帶榮青把門關緊了,别讓他們進去!”
榮青直到此時才被如潮水般湧來的恐懼感淹沒,她從慢慢合上門扉的縫隙中,見到李有崖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咒,咬破指尖,在符咒上畫下一道血符,口中念道:“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破!”
炸退了門口的人潮後,他身子再也受不住力,倒在了殿外的台階上。
殿外被炸開的“人”群像岷江水那樣洶湧無比,一圈圈逐漸包圍住李有崖的身體。
直到再也看不到李有崖的身子。
“别看了…”随潮生伸手遮住榮青貼在縫隙上的眼睛。
跳動的眼睫毛刷在随潮生手心,有些發癢,他挪開手,女孩順勢轉過身來,豆大的淚珠從眼裡滾了出來,重重地砸在青石地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