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月影心中一震，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前天處理突發感染體後，從目擊市民記憶中看到的畫面——那家醫院就在感染體出現地點附近。

他不禁皺了皺眉，試探性地問道：

“所長，這起治療艙事件和一樣出現在前天的感染體有關聯嗎？”

沈庭元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說：

“沈嶽會和你一起去。準備好了就去停車場吧，去事發醫療機構那邊的公車已經安排好了。”

聽到“沈嶽”這個名字，淩月影微微一怔。

沈嶽是所長沈庭元的養子，和他年齡相仿，也是基因優化計劃施行後誕生的孩子。小時候，他們曾一起在普通學校念過書，那段時期曾經是無話不談的好友。

然而，自從進入高塔學習後，兩人的關系逐漸疏遠，彼此間的聯系也越來越少。

淩月影壓下心中的思緒，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雖然沈庭元沒有明說，但是他指定的去調查這起事件的人選已經說明了一些事——

一個是他，前天突發感染體事件的參與者；一個是所長自己家的孩子，他信任的人。

淩月影回到辦公室，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前往停車場。

異療中心派的公車已經停在指定位置，車門敞開，等待着他的到來。

淩月影走上車，看到沈嶽已經坐在另一側的座位上，目光望向窗外。

他穿着一身筆挺的黑色制服，身材挺拔，面容清秀，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顯得文質彬彬。隻是眉眼間隐約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黑眼圈也有些明顯。

“沈嶽，好久不見。”淩月影在沈嶽旁邊坐下，笑着打招呼道。

他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卻又在半空中停了下來，似乎察覺到了兩人之間微妙的距離感。

沈嶽轉過頭，見是淩月影來了，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他擠出一個笑容，回答道：“是啊，好久不見，月影。”

車子發動，在去醫療機構調查的路上兩人繼續聊着天。

淩月影的目光掃過沈嶽的臉龐，注意到他眼底的黑眼圈和憔悴的神色，心中不禁有些擔憂。

“你最近還好嗎？你看起來挺累的……”

沈嶽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還好吧，隻是感覺工作比較累。”

他頓了頓，低聲道，“不好意思，我最近都沒怎麼來找你。”

“沒關系，”淩月影笑了笑，語氣輕松，

“明明我們認識這麼久了，現在也都在異療中心上班，你要是有空，可以多來找我聊聊啊。”

沈嶽沉默了片刻，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和淩月影在還沒進入高塔前就認識，那時候的他們無話不談。

然而，成年後注射誘變劑進入高塔，第一次精神力檢測的結果卻讓一切變了樣——

淩月影被測出 A 級以上的精神力，極具潛力，而那時他隻有 C 級。從那時起，他便感到一種無形的隔閡已經悄悄橫亘在兩人之間。

在高塔封閉學習的那三年裡，淩月影身邊總是圍繞着高等級精神力的朋友，并且……那時他與那一屆最優秀的哨兵候補生白希臨搭檔，那三年真的是風頭無兩。

而沈嶽雖然努力追趕，但是那氛圍自己完全擠不進去。

更不用說如今，淩月影已經是 S 級精神力的向導，以後注定光芒萬丈。和自己這個現在也隻有 B 級的精神力的人差的更遠了，仿佛他們已經屬于兩個不同的世界。

“月影，你……一直都這麼優秀。”沈嶽低聲說道，語氣中帶着一絲自嘲，

“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淩月影聞言，搖頭道：“别這樣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淩月影微微頓了頓，看着沈嶽精神狀态明顯不太好的樣子，關切地問：

“你平時工作壓力這麼大嗎？要好好休息啊。”

沈嶽苦笑一聲，回答道：

“也沒什麼……應該和你一樣，日常工作都是對哨兵進行精神疏導。隻是，和他們每個人交流的時候，都要戴上與之相應的面具，每天面對不同的人，都要小心翼翼，我感覺這樣挺累的罷了。”

淩月影聽出他話語中的疲憊，勸慰道：

“我在疏導的時候不會刻意僞裝自己的性格和偏好，你可能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比如自己讨厭某些東西，卻偏要說自己喜歡，總是這樣繃着，會很累的。”

“可我不像你，月影。”沈嶽歎了口氣，目光望向窗外，低聲說，

“即使不讨好誰，你也能受到大家的喜歡。如果我們這樣普通的人摘下面具，把真正的自己展現出來，是會讓人覺得讨厭的……”

“我隻是選擇了更輕松的道路，不想僞裝自己來迎合别人而已。也許我并沒有你想的那麼特别呢？”

淩月影沉默了片刻，輕輕搖了搖頭，

“一個人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我也試過，但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