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來說,背後議論的最終都會遇到同一個結局——被當事人在背後聽見。
衆人轉頭,果然。
他們的話題中心,被搶劫的沈雲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神出鬼沒地走到他們身邊,也不知道他聽見了多少,他們這些人平素就和沈雲瑞關系不親近,難得說起來還不是什麼好話又被抓包,這就很尴尬,于是都偷偷的瞥着他。
沈雲瑞卻不管他們尴不尴尬,沒有看旁人一眼,語氣也不帶任何情緒,隻對三殿下開口:“老師找你。”
三殿下沒料到還是沖自己來的,直到沈雲瑞站到門口等他,他才惱怒地掃了一眼旁邊的幾人,走了出去。
一路上,沈雲瑞走在三殿下背後,保持着一個矜持得體的距離。兩人沉默地走着,三殿下兀自走在前方,隻感覺如芒在背,心裡生起的幾分煩躁卻越來越重,他自知自己也是不喜歡沈雲瑞的,平時也沒給過什麼好臉色,但是這下好歹是自己理虧,想找茬也覺得怪沒由頭的。
沈雲瑞家世好,相貌好,品行要說其實也挺好,父親是當朝最能打的猛将,同皇帝從小玩到大,甚至得到先帝賜姓。
按理來說倒是個合适結交的主。但是三殿下無論怎麼看這家夥怎麼不順心,不隻是他,學堂裡的所有人都不太親近此人。
“你走我前面。”三殿下無計可施,于是擡擡下巴對沈雲瑞吩咐道。
“……”
沈雲瑞或許是故意裝聾作啞,什麼回應都沒有。
三殿下一時有點冒火,這時兩人已經到了教室門口,他剛想發作,就見沈雲瑞在看什麼,不由自主順着望過去,好死不死看見一個人坐在他位子上。
“喂!你誰,怎麼坐在本殿下的座位上?”那人正在翻着桌子上敷衍的字帖,沒注意到動靜,火冒三丈的三皇子已經走到他身後,都說老虎屁股摸不得,三殿下可不是什麼善茬。
聽他開口,這人回頭細細打量了他一會兒,喝道:“兩年不見,你連我都認不出了?我坐你位子怎麼了,你還住在我家裡呢!”
三殿下瞧見這人的臉愣了一下,轉頭往一邊看去。
男子的一邊還站着一名少年,非常消瘦,模樣瞧着很好,一臉的面無人色,看着也是個不好相與的主。
此人正是鄒靜文。
王爺把這深沉的半大小子領到了前堂,鄒靜文尚未入屋子,就看見一位很是矜貴的婦人坐在樹蔭下的石桌旁,她穿着一套紫色的裙子,蓮花的暗紋勾勒在裙擺,發上點着幾支白玉簪。
見了兩人,她徑直走過來,将鄒靜文拉到身邊:“太好了,都長得這樣高了,都高出小雲半個頭了。就是怎麼瘦成這樣,跟着王爺餓肚子了嗎?”
“還好,謝謝王妃娘娘關心。”鄒靜文垂頭看地闆。
沈定方被瞪了一眼,一把揉起他的頭,一邊看問夫人:“小雲到哪去了?”
王夫人看着鄒靜文雞窩一樣的頭發,皺着眉看了沈定方一眼,推着鄒靜文給身邊的丫鬟吩咐着,回答道:“自然是上課去了,你不要打攪他。”
沈定方故作姿态,長籲短歎,問鄒靜文:“小子,你也想看看我兒子的,對嗎?”
呵,什麼寶啊?
心中暗自腹诽,鄒靜文答道:“嗯,我想見他。”
王夫人拉着鄒靜文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把房間安排到了沈雲瑞的院子。
“這不合适吧。”出門的路上,鄒靜文忍不住問道。
沈定方不以為然,慷慨道:“有什麼,雲瑞沒有姊妹兄弟,你來了就是他哥哥。”
鄒靜文卻皺着眉:“王爺,靜文不勝感激之情。我母親不知道和王爺有什麼交情,但是想來無論是怎樣的過去,靜文的母親都不願意因此讓靜文失了體統。男兒生于天地,自然要守得住自己的本分,如王爺所見,靜文沒用,如今要借母親的餘恩來庇佑自己已經足夠羞恥。請王爺不嫌棄,為靜文安排得當職位,靜文斷然會鞠躬盡瘁,不負期待。”
沈定方聞言一愣,他回過頭看着原地站着不動的,執拗的少年,好半晌掉頭回去,開口道:“好!你說的話很好!”